她心头一动,嘴上保留道:“意义何在?”
他一笑,道:“这就要日后有机会您自己亲自问了。”
“当时他自报家门,自言只要我保他平安无事,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来同他娘亲——自然了,也就是同您来谈。不幸之处在于,当时的我——或者说现在的我,确实有必须要见您的理由。是以即便当时有所怀疑,我也只能入套。”
谢冉冷笑一声。
她道:“恕我直言,阁下的要见我的理由我现在一点都不关心。我就想知道,我的孩子此刻人在哪里。”
高泣仍是如故的说辞:“诚如我所言,令公子十分出众,想来又有您夫妻二人这样一对父母教导磨炼,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在你我见面之事敲定之后,临行之前,我的人便发现他不见了。”
谢冉疑惑道:“不见了?”
他点点头:“知晓其身份之后,我一直将令公子关禁在府中厢房之内,除了行动不自如,四周有守卫看押之外,一切礼遇谨遵待客之道。但临行前我使手下前去带人才发现,不知何时,令公子已然从我禁卫森严的国相府中逃出生天了。”
说着,他颇有深意的一笑,道:“可以想见,他能在这时候悄无声息的逃走,自然在过去几日里,他一直都可以逃走,只是他选择留下而已。”
谢冉随着他的话微微挑了挑眉。
沉吟片刻,她道:“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促成你我之间的这场见面?”
“还是那句话,这些问题,您都要自己问了。”高泣说着,转言安慰道:“其实您大可不必过于担心,若我猜测无误,令公子到我帝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要他有心,全身而退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谢冉冷眼看着他,半天,问了一句:“高相可有孩子?”
高泣一愣,继而点点头:“两个女儿,还有一儿此间仍在内子腹中,尚未出世。”
她便道:“如若此事发生在阁下身上,阁下是否也能如此云淡风轻的劝自己一句不必担心?”
高泣一挑眉,顿了顿,浅笑道:“无意冒犯,只是这等事……永远不会出现在高某身上。毕竟亲手置自己的孩子于险境之事,我但凡能做出来,今时今日也就没办法坐在这儿同将军一叙了。”
闻言,她微微眯了眯眼,带着讽刺道:“听阁下的意思,此番背叛旧主转投宿敌……难不成是为家人安危虑,万不得已的妥协之策?”
高泣看着她的眼睛,摇头一笑,却是没有给她直白的答案。
“是什么都不重要,凭我对将军的粗浅了解,我想您是不会接受任何理由之下的背叛的。不是吗?”
他的笑容温润如玉,眼里的目光,坦**的有些让人惭愧了。谢冉在这样的注视下,竟微微有些质疑、有些茫然。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南诏之变的真相,迫切的想要知道霍其琛和蒙忌的下落,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的这些疑惑,对面的这个人绝不会为自己开释。
甚至于,此番他来,更是有求于自己。
——一个只能被要求,而不能谈回报的交易。她已经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被门板夹了。
半晌,她点头道:“是。”
“既然说到了解,那么我想,不管阁下对我的了解究竟有多粗浅,至少都应该知道一件——”
她说:“我与霍其琛、与蒙忌,是光明磊落的对手,抛出国家利益上的对立,尊重珍惜无一不有。阁下又有什么事是能与我坐下来谈的?我又为什么要听?”
她一番话说完,高泣微微有些发怔。
“光明磊落……好一句光明磊落……”将这句一喃,他诚然道:“其琛——霍大将军,他曾经也说过,太平女帅于他而言,是只能神交的挚友,但此却也足矣。而天册陛下对将军——那便更是看重了。”说着,他垂眸一笑:“——看重到,有一种诡异的信任。”
谢冉眉间一动,没有说话。
高泣沉吟片刻,忽然十分郑重的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故此这件事,我才只能求请将军帮忙。”
“帮忙?”
他点点头,道:“据我所知,将军并不赞成两国议和,并因此遭遇撤职。”
谢冉哼笑一声:“还要多谢阁下的这位新主子。”
高泣并未解释什么,只是继续按着自己的话道:“不过以将军的身份地位,撤不撤职都不重要,您一样是唯一一个能帮上我这个忙的人。”
谢冉缓缓呼出一口气,道:“还请阁下开门见山,毕竟你我的时间都不多。”
高泣便道:“将军应当知晓此次两国和谈的条件?”
她点头:“南诏归还疆土,另送质子来乂……”说着,她心头一动,想了想,试探道:“与,质子有关?”
高泣眉色一舒,面色微微缓解两分,赞了句:“将军果然聪明。”
可聪明的谢将军一时却没想到那个孩子身上有什么问题:“我知他不满周岁,可见蒙阳无情,但他自己的儿子他都不关心,难不成你倒来替他周全?你……”
她后话没出口,对着高泣沉沉的目光,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个可能让她心里一惊。
“……那个孩子,难不成……他的身世……”
高泣看着她的神情,觉得她应该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了。
他道:“那个不日便要启程送到金陵的小皇子——实是天册陛下之子,霍大将军亲妹、已薨贵妃霍氏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