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冉阖眸颔首，心中微有感怀，自然不会为此事与他为难。不过她还是说道：“可为谋长远，其时局势，除了他，我无人可用。”

沈傲一听，不知想到什么，当即张了张嘴似乎便要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王昭忽然开口道：“行了，既成事实的事，多说无益。沈大人，还是将目光多放在往后罢。不知大人此番前来，关于南境，可有什么确切消息能分享一二的？”

诚然，既成事实的事，多说无益。

沈傲一敛心神，平定一瞬，道：“霍其琛失踪，如今南诏军已经由蒙阳的人秘密接手了，军中四方主帅、副将等人遇害的遇害受制的受制，可以说，眼下蒙阳往南诏帝宫一立，国中无一兵一马能站出来与其抗衡。”

这，虽然一直未曾听到过确切消息，但他二人这些日子依稀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可猜测之中的消息当真在这一刻被证实，不管是谢冉还是王昭，心里的感触都不是简单的只字片语所能形容。

平稳片刻，谢冉低着眸看不清情绪，沉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在您听到北境大捷的消息之前——”沈傲道：“或者说，您可以想一想，南诏军的攻势是什么时候弱下来的。”

他说完，不多时王昭便哼笑着叹了声：“果然……”

谢冉脑子转了转，道：“霍其琛失踪……那蒙忌呢？蒙忌怎么样了？”

沈傲给出的仍旧只有两个字：“失踪。”

这下子，谢冉的眉头便皱起了。

“蒙阳起势，头一个便该控制住他的……他怎么会失踪？”

沈傲抱拳道：“将军恕罪，此君臣二人的下落紫宸使的确一无所知，而且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对于天册帝的下落，蒙阳如今也一样一头雾水。”

对此，谢冉并无质疑：“这个我信……就是这件事……”

她摇摇头：“实在太诡异了。”

王昭却道：“这个诡不诡异你先别想了，还是想想南诏内乱当下，我们怎么办吧。”

他这么一说，谢冉略一忖，便意识到不对来：“既然蒙阳已经把持住了朝野内外，为何迟迟不宣布废帝而自立的事？他在等什么？”

王昭猜测到：“因为蒙忌？——”

谢冉看过来，他继续道：“他不愿意担个弑弟夺位的罪名？”

她想了想，摇摇头：“为此耽搁一两日还说得过去，时间长了，他能不怕夜长梦多？难不成蒙忌一辈子找不着，他就一辈子不登基？”

“并不是因为这个。”

沈傲突然发声，打断了两人的猜测。

“这也是属下刚刚得知的消息。”

他看了看谢冉，又看了看王昭，目光中透着些浅淡的无奈神色，说道：“皇上已经使人暗中同蒙阳联络过了，意在……和谈修盟。天册帝失踪，蒙阳在此情形下登基即位，越发需要为百姓带来一个大好消息，方才能得人望。”

话音落地，王昭立时便问：“你说皇上派人同蒙阳联络议和？！”他语气里尽是难以置信：“我们那个皇上？”

沈傲点了下头。

王昭立时发作道：“这怎么可能！北境已经大胜了，这时候南诏内乱，皇上不下令攻打南诏才是稀罕，他怎么可能主动抛枝议和？”

他这些质问抛出来，沈傲还在沉默之中，谢冉忽然沉缓缓开口道：“因为……蒙蕴汝死了。”

王昭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嗽玉你说什么？”

谢冉眉尖微蹙，低眸看着不知名的某一点，越说心里就越发凉：“因为蒙蕴汝死了。他要顾清议，这个时候若是吞下南诏，后世难免给他一个寒盟背信的骂名，不值得。”

还有就是，打下南诏的人，最好不是她。

话音落地，沈傲抱拳一拜：“大将军明鉴。”

王昭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沉吟片刻，他忽然一笑，道：“合着南诏内乱的事，皇上知道的比南境主帅还早些……紫宸虎贲，真是雷厉风行。”

闻言，沈傲却立时道：“王将军还真是误会了。”

在王昭质疑的目光中，沈傲解释道：“紫宸虎贲有过共识，是凡战中之事，只要不牵涉大乂内政——即不是我军主帅军将中生出什么异心，其他一切，要不要上禀紫寰，皆由主将说了算。这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上将与陆大人均是经历过战场的，自然知道战机稍纵即逝，战场最需要的是转圜与灵活。”

“你是说此事不是经由两府回禀给圣上的？”王昭眼中神色微变：“……还是说，”

他与谢冉对视了一眼。

“……回禀圣上，不是两府的决定？”

沈傲默然一瞬，道：“回禀圣上，是两府受命所为。”

王昭想问受谁的命，可话梗在喉管，没等问出来，那头谢冉已经道出了一个名字：“……云渊清？”

沈傲垂眸点了下头。

她狠狠呼出一口气。

“如若我没猜错，与蒙阳联络的议和使，也是他？”

沈傲仍是点头。

半晌，谢冉哼笑一声。

很好。

千想万想，她没往这种情况上想过。

“报——！”

传令兵这时候进帐禀道：“启禀大将军，太和城传出消息，今晨南诏翼王蒙阳在南诏帝宫废弟登位，如今南诏朝野已尽在其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