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邵正这样想着,宫监忽然从外头冲进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启禀陛下——!”内监跪在殿下,韩邵能看到这人身上的颤抖之意,心下不由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随之就听宫监喊道:“禀陛下,大事不好了!”
元岢困累交加,一听这话,心底里那团压抑了许久的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
他冷哼一声,沉着眉目打量着跪在那儿的宫监,森森启口道:“狗奴才,说不出一件让朕觉得不好的事,小心你的狗头。”
宫监狠狠打了个哆嗦。
“禀陛下,这是今晨自帝都而始,多座城池的大街小巷都被遍洒了……”内监心头惧意甚深,脸色白得吓人,想着元岢此时的心情以及自己手中之物的乾坤,实在不敢将话说得太明白,只能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手中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奉上去,一边低低的回了句:“……都被遍洒了此物。”
元岢阴沉着脸将那几页纸扯过来一看,顷刻,神色大变。
“这是……大魏前太医令的告罪书……还有宫中禁军统领的认罪书……”萧放将沈傲递过来的几页纸大致看过一遍,越看脸色便越精彩,最后刷得抬头忙不迭的问道:“这是元岢弑父夺位的证据?真的假的?”
沈傲一笑,未及说话,便听一旁同样看完了这几样东西的李承光说道:“你管他真的假的,你就想这个东西,此间被抄印了几十万份遍洒大魏四境,再加上前方战局不顺,元岢在国中威望折损,经由此物一摧,能造成什么影响就不言而喻了。”
他说完,三人两两对视一番,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
闻玄尚未进门便听到了这阵笑声,走进去便道:“说什么呢,承光都笑了?”
沈傲见他回来,赶着将手中之物递上去:“您看这个。”
闻玄一边看着,他一边道:“如今大魏国中估计上到耄耋下到黄口都看过了。”
闻玄沉默着将这几页纸都看了一边,过程中除了微微挑了挑眉之外,并没有什么过的表情。
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了一样。
正待一旁的沈傲好奇的想要问一问他是否提前知晓此事之时,蓦然间,他却突然笑了。
“慕容定……”念了遍那个人的名字,他由衷的点了点头,赞道:“不错,果然不错。”
慕容定登基自立之后短短数日,先是大魏国中动乱,四境多有暴民揭竿而反之事发生,其后北燕又雷霆火速的调集了三十万兵马直抵两燕边境,与乂军两面夹击东燕,观其所为,可见其下手之凌厉,不可谓不狠不毒。
“北境现在一日三变,不看当日的战报,我都不敢说是个什么情形。”
这日王修在幕府会客,来人乃是益州刺史杜琼,此间入京述职,便下了帖子前来拜谒。一时提及南北两境如今战事,便挂着在王修这能得到一些内里的消息。
见王修如此回答,杜琼倒也不急,仍是耐着性子一步一步牵引着话题:“如今北燕也因向东燕宣战而牵涉其中了,北境咱们有四个对手,变数太多,一日三变也不稀罕。不过定北帐人才济济,自除了萧然之后便没什么大动**了,何况又有紫宸上将亲自领军,倒不足为虑。”顿了顿,他小心的看了王修一眼,缓缓道:“不过南境……”
王修唇边带着得体的笑意,不温不火的略一挑眉。
杜琼鼓起勇气问道:“下官听说,南境的情况可是不大好啊!”
闻言,王修笑意一深。
他问:“大人都听说什么了?”
杜琼理了理言辞,道:“下官在益州,听闻南诏自第一轮迅猛攻势之后,往后却大有再衰三竭之意,后续的仗似乎都是敷衍着来,没发多少力去打。也不知究竟是气数尽了还是酝酿什么后招呢。再有就是……”他抬头看了王修,接着道:“听说南诏军主帅霍其琛至今都未曾露面,这在以往,也是从未有过之事啊……”
王修微微颔首,却是不急着说话。
杜琼说完这一通儿,还不忘揖上一礼,告罪道:“唔……相爷面前,下官妄言了。”
“杜大人不必如此,幕府议政,畅所欲言罢了。更何况本相明白,益州所处之地,顷刻之间都与南境安危相关,大人身为一州刺史,担心也是应当的。”
“多谢相爷体谅。”杜琼见此,得知他并未生气,心下便安了下来,想了想,才敢直言问道:“还要冒昧敢问相爷一句,南诏……这仗,究竟还会不会继续打下去?”
王修缓缓呼出一口气。
“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