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扬长避短(2 / 2)

乌衣巷 十七殿 1941 字 2个月前

杨衍似乎还不愿离去,谢公却道:“回去罢。别的也没什么了。这些日子隆寿宫你不必看得太紧,否则消息传递艰难,倒与大事有碍。至于老七,人马上就要到了,不必我嘱咐你,该怎么做,你都有分寸。”

杨衍蹙眉点点头,长身而起,又依家人礼一拜,切切道:“舅父,局势如此,儿不能时常关切探望,请您一定保重身体,待他日大事得成,铜泉圃新启了四十九坛陈酿,儿还等着与舅父痛饮呢!”

谢公一笑,颔首堪堪应了声:“好。”

密室处一番开阖,杨衍走后不久,外室房门一动,他抬眼便见夫人脱了木屐,赤着足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盈盈泪目,晕染着几点水光。

他与杨衍说话时,夫人正好从外头过来,廊前魏昶亲自守着,见了夫人却也不敢拦着。她原想等他这头说完了话再进去的,可廊下一候,有心无意之间,便不偏不倚的听到了他指点杨衍如何对待闻玄的话。

——那些,原本不应该说在现在的话。

谢公看着她的神色,便知她听到了些什么,心头微微一沉,闷闷的也跟着难受。

“好了……别再哭了,你还想不想要我多活些日子?”他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劝慰:“你流一滴泪,我这心都跟着碎一片儿,长久下去可怎么得了?”

夫人闻言,兀然呛了一声,往他肋下推了一手肘,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好半天将将止住了泪。

“西北的事平定了,独孤缜也抓到了,”她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深,忽然道了句:“闻玄那孩子……真是很出色。”

谢公一笑。

“可不是吗。”

出色,是真的出色。

“寒渡,”蓦然间,她郑重的唤了他一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若然重来一次,当年,你还会拥杨吗?”

谢公一怔,跟着沉默了许久。

就在她以为这是道无解的题时,他却忽然极低极低的笑了一声,跟着说:“……拥。”

谢夫人心头一震。

这日青丘回到帐中,卸下了肩上的竹篮,将镰刀从旁一掷,转头去看谢冉时,却发现她坐在那儿手里扯着一封信,脸上的神情很是不好。

青丘不由有些疑惑。

她倒了些清水,一边洗手一边道:“上将在西北,诸事都进行得顺利。独孤爻、独孤缜皆被擒,危机解除,你怎么还不高兴的样子?”

这消息昨日便已传到南境了,原本谢冉当时还是一副欢喜的样子,可这才过了一夜加半天罢了,这欢喜劲儿便散了个彻底,如今看上去可是忧愁得紧。

见她走过来,谢冉将手里的信往她面前一递:“看这个。”

青丘接过来看了看,越发不解了:“敦柔郡主的家书?有什么问题?”

谢冉哼笑一声:“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藏了一段儿西北之事的真相。”

“嗯?”青丘心头一紧,立时问:“什么意思?”

谢冉缓缓出了一口气。

跟着她道:“蕤蕤在信里说,独孤爻本尊,一直就在虎贲狱里关着呢。”

“什么?!”青丘起先是惊诧,其后便是狐疑:“三小姐怎么知道?”

谢冉对此倒是并没什么遮掩,将信碎了便道:“陆兰庭那人啊,过去曾受叔父救命之恩,对蕤蕤一向很是尊重,从来什么事,只要于君上无碍的,蕤蕤若有疑问的,问到他头上,他总能透露出三四分真相来。至于剩下的六七分,蕤蕤想猜出来,也就是易如反掌了。”

闻言,青丘倒是不再质疑敦柔郡主这消息的真假,只是想了想却很是不明白:“可是独孤爻如若真的一直就关在虎贲狱里,那西北那个……”

“这还看不出来?假的呗,估计从暴乱开始便是自己人做的局……”谢冉说话起身,在帐中缓缓踱来:“眼下召王相一并回京的圣旨也已经下来了,可见从一开始,沐之哥哥的远调便是皇上的设局,到后来西北之变,闻玄启程平定,应当都是为了催化北境战事,连带着擒捕独孤缜。”

听到这儿,青丘猜测道:“你是生气他们瞒着你?”

谢冉摇了摇头。

“我是害怕。”她低低一叹:“我害怕沐之哥哥从一开始是带着这么道密旨走的,却安心让我们这些人担心。更害怕……闻玄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所有的布局。”

她转头看着青丘,眼里的忧惧实是青丘这些年从未见过的。她说:“青丘,朝中国事,我可以理解他瞒我,他可以直接对我说此事不该我知道,我不问便是。可我不能容忍他骗我——不能容忍他明明知道真相,却明晃晃的与我指鹿为马。”

青丘目露心疼,奈何此刻什么也不知道,更不是一个能当面对质的时候,是以她也只能劝:“现在什么都不分明,你别瞎想,等以后见了面细问就知道了。没得还没怎么着呢,先将自己折磨个抓心挠肝。”

谢冉苦笑。

“胡思乱想……不也是情爱附带的麻烦吗?我要是真能说不想就不想了,那我还真不好说对他有多少感情。”

青丘一噎,回过神来,倒想赞她一句青出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