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国丧(2 / 2)

乌衣巷 十七殿 2602 字 2个月前

王昭双眼一瞪。

她接着道:“如今内忧外患,或许,这只是帝王筹谋其中一环,事情过后便都会好的。”

她说完,王昭皱眉,只问:“你相信?”

她想了想,只说:“我愿意相信。”

王昭就不说话了。

又是好长一段沉默之后,他突然说了四个字:“主威长谢。”

——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倾吐出来,都极是清晰。

谢冉眼中赫然一深。

两人对视着,王昭心下不乏颤抖,但还是说道:“他若是有意……”

“曜之!”

她一声厉喝打断他的话,最后,也只能在他满是怀疑的神色里浅浅道一声:“……不会的。”

王昭一声苦笑,问道:“你说这话有几分底气?”

谢冉没有回答。她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片刻方道:“就算这是必然之势,可也不会是这个时候。”

“……呵,是啊,不会是这个时候。”王昭一忖之后,说不清心里是个感受,语气满是凄凉嘲讽:“这江山还有一半不姓杨呢。总要狡兔死,才能烹走狗。”

这些话,谢冉不爱听,但却没办法阻止他说。

她叹了口气,佯作玩笑道:“哪有这么隐喻自己的?”

王昭却是摇摇头,道:“嗽玉,你不知道,在清河听到兄长撤职远调的消息时我都想了些什么。”

“我知道。”她点了下头,道:“我想的只会比你更多。”

王昭问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如何?”

会如何?

谢冉不知道。

至少今时今日,她还不知道。

晚上她回到王府,意外的是闻玄竟然回来了,一入寝殿见了人,她便奇道:“早上不是说今日要宿在紫宸府吗?怎么回来了?”

闻玄从榻上起身,随手置了书册,道:“事情都处置完了,回来陪你。”

说着,两人面对着面,她也不顾一身寒气,直接就将自己嵌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默然抱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他肩头抬首,恹恹的问了一句:“秦魏结盟之事定了?”

对这件已经四海疯传的大事,闻玄只是淡淡一点头,低声道了句:“定了。”

谢冉不知想起什么,忽而一笑,讽然道:“如今我大乂可是在国丧之中,元岢、苻铿也不说缓缓?”

闻玄倒是觉得她这话好笑:“为了南征大乂,元岢甚至能自己弄出一场国丧来,又如何会在乎别人家的国丧?至于苻铿,就更不必多说了。夷狄之辈,你还能要求他们什么?礼不伐丧?”

心头一动,即便某些事早有风传,但一时听他这样说出口,谢冉还是有些意外:“魏国建和帝之死……真是元岢做的?”

这回,闻玄没有说话。

她等了半晌没得来答案,也未曾继续追问,往他颈边靠了靠,隔着一层中衣汲取着他身上的温热,这让她不由脸上有些发烫。

半晌,她缓言问道:“北境的局面……你会亲自过去吗?”

闻言,他轻抚在她背上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方道:“北境或许未必,不过离开京华是一定的。”说着,他低吟吟调笑一句:“怎么,舍不得我?”

谢冉却是轻笑一声,十分坦然道:“自然是舍不得的……”

心头猛然一热,勉力压了片刻,他肃了肃喉咙,启口声音有些发哑:“好了,未到眼前的事我们不想。……浴房里已备好了热水,去泡一泡解解疲累好不好?”

谢冉从他怀里脱出来,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应了一声:“……好。”

就在谢冉慢悠悠拐进浴房的刻余时间之后,正仰躺在榻上进行自我挣扎的上将殿下忽然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喊叫——

“啊——!”

那声音,正是从浴房中传出来的。

瞬间,闻玄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翻身下榻,赤足踩过殿外通向浴房的一铺砖地,霍然推门而入。

“……冉冉!”

然而房中的情景,又让他兀然间怔在了那儿。

腾腾的热气纷然缭绕,熏得人欲眠欲醉,泠泠水声里,未着寸缕的女子悠然栖在水中,藕臂划动,缓缓搅弄着池水,哪又有半点危险的情势?

两人隔着丈余的间距对望,少有的,她的悠然伶俐竟是对上了他的呆滞诧然。

此间,闻声而来的侍卫已经来到庭中,对着室中问询了几句之后,久久,方才听到上将喑哑的声音传出来,其中无端带了几分呵斥之意:“无事,都下去。”

“诺!”

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寂寂深夜。

闻玄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那儿,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她**在外的肌肤,脚下却是迟迟未动。

怎么说呢,美梦成真得太突然,威名如他,竟是怂得不敢妄动,生怕一步迈出去就是梦醒时分。

到底还是嗽玉郡主豪气干云,懒懒的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眸光徐徐一挑,问道:“水还热着呢,要不要……进来一起泡泡?”

说话间,她霍然起身,端一身清白无垢,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的眼眸。

重压之下,闻上将终于破了功,长腿一迈就直接踏进了池中。

将人死死箍在怀里的时候,他还有些云里雾里,颤着声问道:“你……懂了?”

她把脸埋在他脖颈中,闷闷的说:“青丘拿了好多书来给我看,我学得还挺快,本来一早就想拉你试试的,可是之后……”

之后,又出了大丧之事,时机一搁再搁,至今就又是一个月的光景。

“其实……我自己想想,还挺对不住你的……”她吃吃的低笑,道:“过去我不懂,不懂自然就不想什么,可你懂呀……想想咱们都成婚大半年了,还总是同床而眠,你……忍得很辛苦吧?”

她这样一问,他莫名就有些羞赧。

红着眼睛吻上她时,皇天在上,他当真是生出一股子功德圆满之感。

“……不害怕,也不紧张……?”

谢冉低着头,闻言忽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