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江回最后还是把车停在了香江豪庭。
可沈擎苍没有下车。
他倚在后座,神色疲倦。
在江回的记忆里,沈擎苍从未如此疲倦过。
他犹豫开口:“沈少……这么晚了,你上去休息一下吧,明天要做检查,估计也没时间休息了。”
沈擎苍默然许久。
“也许没有我在她身边,她能睡个好觉。”
江回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同一时间,乐樱站在阳台上,悠悠地吹着晚风。
楼层不算高,她尝试着站在栏杆旁,慢慢的,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在她的记忆里,沈擎苍喜欢站在高处,他享受着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喜欢掌控一切的绝对主权。
可她却生性恐高。
她轻轻苦笑一下,是不是他们之间,生来就是矛盾的,不相容的?
怀中传来一阵震动,叨扰了她此刻难得的平静。
她垂眸一看,神色发怔。
“沈少。”接通电话,她轻声道。
沈擎苍默然片刻,没有说话。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叫他沈少叫得越发熟练,记忆里中那一道道缠绕在他耳边的“擎苍哥哥”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良久,他哑着声音开口。
“还没睡?”
乐樱怔了怔。
沈擎苍的声音干涩得刺耳,她皱了皱眉,不由担心。
“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话一出口,乐樱的脸微微泛红。
她这样着急紧张、关心他的样子,像极了……
沈擎苍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嘴角。
“我没事,”他忽然轻声叫了她一声:“乐樱。”
乐樱抿着唇,“嗯”了一声。
他胸腔里的那团燥热忽然就纾解了。
就像一阵风吹散了集聚的乌云,天空从灰沉的压抑变成朗朗晴空,日光自云朵的空隙中照射进来,普照大地,万物生长。
这段时间,他的烦躁,焦虑,惧怕,一直死死地压在他的胸口。
他几乎快要忍耐不住,想要冲上楼去紧紧抱住那个女人。
他也有令他害怕的事情,也有他不敢面对的真相。
可到了最后,他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睡吧。”
不等乐樱回答,他挂断电话。
再抬起眼时,沈擎苍的眼神重新变得坚毅起来,阴沉的眸中情绪聚集。
“回公司。”
……
北城城郊别墅内,灯火通明,暖黄的灯光洒落在偌大的客厅,极简奢华的家具一览无遗,站在中央的女人也显得愈加单薄无依。
顾星岩看似平静地换好了鞋,甚至贴心地将祝茴放歪的鞋子摆正。
他的动作看起来那样矜贵,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但祝茴知道,这才是他最可怕,最疯狂的模样。
越是站在高处的人,越是习惯在云淡风轻间毁了一个人。
就像踩死蚂蚁一样,丝毫不放在心上。
祝茴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缓步走向自己的眼前,看着他伸出手,用手背贴近她的脸颊,轻柔地来回摩擦,就好像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