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老者面容气质最是温和,却也涨红了脸像是气极,一只手指指着姜怀玉你你你重复半天。
旁边掌柜垂着的脸终于抬起,妇人微老爬着皱纹的面上双眼微亮,“夫人此言差矣,这三位都是你所说药铺的医者,哪怕领着众人去对峙也可,只是打从你一进门便处处挑刺,倒像是知道我们刚开业的玉容春有什么差错,随后便说里头有虎狼之药,这种种凑在一起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吧。更何况我们东家绝没有半点心虚,是辨正是请名医都是你说,现在人请来了,你是否又要说名医有假,领着我们去城东药铺闹一场?”
秦九如福至心灵,接话道:“姜夫人要是受了谁的指使或是一时冲动,因为妒忌才做出这些事,只要你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这时候事情的方向已经被掌柜一番话给带偏方向,姜怀玉先前的娴静淡定,此时在她们眼中顿时换了一个样子。
其中一位小姐道:“我说以九如的身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位夫人夫家是谁,竟然放纵你出来信口雌黄,诬蔑重臣之女。”
她们见没有好戏可看,至少也要说些什么弥补下自己形象。
但无论姜怀玉如何,最让秦九如厌恶的还是这几人,要不是因为她们家世不得不忍受着这种虚伪至极的表面友好,秦九如早在姜怀玉说话时,就将她们这些未来的长舌妇统统赶走。
青衫老头见事情竟是朝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走去,旋即眨眨眼,开口道:“药理博大精深,恐怕你是学了些许皮毛便觉自己厉害,才回到此地闹事,要我说,错已至此,还是诚恳同这铺子的东家道声歉,赔些银两罢了。”
看似被他们说得哑口无言,辩驳不能。
姜怀玉沉默地听完所有人戏剧化地改变口风以及神态,随后笑道:“话还没说完,你们心可是真急,真金不怕火炼,为何偏偏到此时要验明真假,我还没开口说出来的时候,掌柜就如此激动洋洋洒洒说上一通呢?”
说罢,不等掌柜解释,她继续说:“倘若这次去药铺验明三位老先生的身份,真是我姜怀玉说错,无论是钱财赔偿,还是赔礼道歉,我一一做到,反过来,要是几位冒充大夫,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赔些银两就能过去的事情。”
掌柜面色一变,暗道坏了,果不其然就在姜怀玉话音刚落的瞬间,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惊疑不定,再没有刚才的淡然。
随后最先露出破绽的是无须老者,他本来像是个脾气不好,心直口快的老头,骤然露出讨好笑容道:“几位对不住,我灶上还煲着汤呢,万一把家里点着多不好,这事其实也好解决,待会儿你们直接去我药铺里寻我便是。”
青山老者和白衣老者倒是依旧一副神医风范,只不过同样是开口道:“本来今日我们不能私自出药铺,也是掌柜心急拉着我们过来,这样,我同葛老先回去,你们待会儿再来药铺寻我们如何?”
说着说着,脚底下却动了起来,朝着门口挪去。
姜怀玉但笑不语。
最气的是秦九如,她只是性子耿直又豪爽惯了,在边关哪有这么多勾心斗角、哄骗的事,就算有,也绝不会使到一城官吏的家眷身上,因此她只要看到个大概便容易信任旁人,但这种泛滥的信任不是蠢。
秦九如看到现在,也不管旁边憋着的低笑轻语声,直接上去就抽出随身带着的马鞭将三个老者打翻在地。
三人顿时发出唉哟的痛呼声。
“哦!”
有一个看完全程的女客忽然掩嘴惊呼,原来是三人倒地以后,让秦九如抽到的地方疼痛难耐,因此在地上翻来覆去,弄得脸和头上的假发掉下来,其实这两人的白发一直都很奇怪,但名医即使是邋遢得像流民,那也叫随性。
却没想到真是伪装。
事已至此,再没有人说得出这三位真是名医,只不过有一些爱好装扮而已。
秦九如攥紧马鞭,她气得浑身发抖又无比委屈,眼泪竟然直接在眼眶中打转,她直直看着姜怀玉道:“为什么!?”
这时,掌柜还面容沉静劝走店里其他人,包括那几位总不想走,企图留下来记着秦九如现在的表情,好在下一次手帕交相聚时,拿出来作为笑谈。
姜怀玉平静反问,“秦姑娘说的为什么,是想问什么呢?”
“为什么我在你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难堪!”秦九如其实也不过是个双八年华的少女,只是同京里闺秀玩不到一块儿去而已,她自认自己打从进京那天起,就一直在受委屈,“为何我真心待人,却一次次遭受蒙骗,难不成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终于兜不住眼泪,跌落一滴,砸在地上溅起几瓣透明的花,随后晕湿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