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藏在某处隐秘地方商议的事情,两人就这么近乎儿戏般,在江外楼装修典雅的阶梯上,一步一步往下走,三言两语,直接敲定。
姜怀玉不自负,她只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在了解这么多的情况下,她眼中的秦子钦,是一个背负血仇却隐忍,原本是恣意策马少年郎,如今为了活下去,为了守住秦家于边关的燕云军,不得不带上面具,当一个人人提及都讥笑唾弃的浪**子。
走出江外楼的大门,金灿灿的日光打在朱红色的柱子上,投在细腻的京砖。
姜怀玉忽然觉得心中一片轻快,眼前人来人往,行人总会不由自主仰头抬眼看着这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发出惊叹,人多口杂,她不便多说什么。
只是嘴角微微上翘:“果然我还是贪恋饮茶听曲,靠着躺椅,看花开花谢的闲适日子。”
“世人皆说我只知寻乐,我觉着他们就该看看你,这才叫只知寻乐。”秦子钦语调微扬说了一句,随后率先离开,还不忘冲街边一些个模样昳丽的姑娘吹声口哨,调戏两句,惹得姑娘又羞又恼,拿起手帕掩面快走。
姜怀玉朱唇微扬,扫了眼大街,找到等候在软轿旁的小草,坐进软轿里,往家里去。
回到家中。
徐婆子赶快迎过来,话说得字字分明:“夫人,您出去这段时间,有几位贵人派人递了请柬,我放在主屋里,您看看吧。”
“哪儿的贵人?”
能担得起这两个字,基本是指代皇亲国戚或是后宫妃子,姜怀玉第一个便想到贺瑾瑜,还记得她特意说过要去踏青的事,至于其他,贺玲珑似乎不太可能,中秋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刚办完游园会没多久。
徐婆子回道:“一封是九公主递的,剩余两封仅写亲启,但没有写明是哪儿送来,只不过用的是云华纸,想必也是某位贵人送来。”
“嗯。”姜怀玉点了点头,一进门,就听到糖包甜甜喊了一声娘,比以前含含糊糊的声音要明显清晰多了。
姜怀玉笑逐颜开:“糖包这么厉害,都知道娘亲回来啦?”
“娘~”小家伙扒拉着木睡床边缘,珠珠在旁护着,他眼巴巴对上姜怀玉笑脸,也跟着乐呵呵笑起来:“饭饭!”
这叠字,还是姜怀玉总忍不住对着萌萌的小家伙说,没想到他还偷偷学会。
把糖包抱起来,姜怀玉走到桌案旁,拿起三封请柬,单手拆开第一封,说:“等娘看完请柬,就给糖包讲故事好不好?”
糖包点头:“嗯!故事!”
第一封请柬就是贺瑾瑜亲手写的,十分直接,邀她明日去踏青,说是要去莲池垂钓,姜怀玉看她直白可爱的字,嘴角微勾,先将请柬放在一边继而打开另外两封请柬。
这两封请柬都是一样的纸,贴着金叶子,异常华丽。
刚一打开,姜怀玉就愣住,连里边的墨和纸张都是一模一样,她不自觉皱眉凝视,随后嘴角笑意逐渐冷下。
这两封请柬有意思得很,一封是大云国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是尊崇无比的太子派人送来,邀她参加一月后,也就是再过三十日中秋前夕的宴会。
太子于映花台设宴,款待许多商贾,太子妃则是邀了许多权贵家女眷,虽说皇帝在位,太子并无什么实权,不过在他很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情况下,也有野心勃勃想要挣一个从龙之功的人,讨好靠近。
姜怀玉自己虽然经商,可她名气不显,又都是交由别人经营,唯一的杂货店,无比低调,这种情况下,太子设宴,绝不可能与她有关才是。
但另一封请柬,又恰到好处的解释为何太子设宴会邀请自己。
同样的纸墨,落款却是李苏梦三字,姜怀玉冷笑视之,她没想到所谓太子真这么行事无度,竟然在游园会上,与李苏梦勾搭到一块儿去。
东宫有主,邀请女眷赴宴的事本该是太子妃来做,她李苏梦却耀武扬威一般,这请柬送来的意思要多明显有多明显,李苏梦是在告诉姜怀玉,她如今已有太子撑腰,这一宴会,摆明是道鸿门宴。
姜怀玉敛眸沉思。
她也想不到小人得志后,李苏梦做出这么自甘堕落的事情,还有脸想要挑衅她找回当初游园会上受气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