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见她避开自己锋芒,竟有些得意地讥讽起来。
像他这样的读书人,也叫穷酸书生,读得些许圣贤书却食古不化,反倒成了人嫌狗厌的一类人,认为自己无法考得功名是考官无能,不懂得辨别人才,同时又瞧不起平民百姓以及农耕的村民。
王秀才要更出类拔萃一些,他还瞧不起女子,认为朝中竟然还有女子当官,简直是惑乱朝纲。
姜怀玉本来迈开腿刚想要离开,就听见他这句浓浓的嘲讽话语。
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四五十岁就显得干巴老瘦的书生,她似笑非笑,盯得王秀才有些不自在。
“既然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可知道圣人亦是其母怀胎十月辛苦生育?”
姜怀玉脸上带着几分冷意。
王秀才听她还要与自己作争辩,开口就说的是这句话,在心底自信一笑,随后道:“正因如此,才证明女子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否则也不会有圣人得以出世。”
“说得出这句话,更证明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王秀才听得眼一瞪,想要驳斥。
姜怀玉不给他机会接着道:“圣人之母,告诉你们女子柔时相夫教子、织种皆可,可担起重任时,如大云国第一位女将军,贺揽月,她兵法运用娴熟诡谲,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简单,再说云光年间的状元齐韵,亦是女儿身,所作文章诗词读之口齿生香,而其他各种各样的杰出女子于上古至今数不胜数,王秀才是什么样的人物,才敢说出女子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的话?”
王秀才让她说得脸色涨红:“但……但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诚心诚意欲购店铺,既不借口挑刺企图你将价钱让低,也不拖拉犹犹豫豫。”姜怀玉维持讥讽笑容:“可你呢,口口声声说着鄙夷轻视女子话语,自诩是读书文化人,但所作所为却尽是地痞流氓才做得出坐地起价之事,你我二人,谁是君子,谁是小人!?”
牙保在一旁都听呆了,王秀才这人在上京其实也小有名气,往上数几代也算是名门望族,败落后,这人坐吃山空,三十岁前听的都是吹捧话语,真认为自己是状元之才。
三十岁后穷得叮当响,身边围绕的人全跑个精光,又不断地去考取功名,回回碰得一脸灰,连窑子的相好见他都要啐上一口。
这间铺子据说还是他老母亲嫁妆里剩下的最后一件值钱东西。
王秀才干瘦的脸上乍青乍白,也不知道是让气成什么样了,他浑浊的眼叫眼皮遮住,抖了抖。
“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念叨了这么两句,王秀才忽然摇摇晃晃地走了,连门锁上的钥匙都不顾,很快就消失在街口处。
姜怀玉原本还气得要跟他辩驳个明白,结果一堆话还没说出来,这人竟像是疯了一般,浑浑噩噩离开。
跟牙保对视一眼。
“要不夫人您还是明日再来吧,我照着您的要求找好,明日来了您也不用再看,省得累眼睛。”牙保虽然是中年妇女,但她不得不说姜怀玉刚刚那番话,说进她心里去。
谁说女子不如男,有时候遇见眼高于顶嫌弃女子办事不行的人时,牙保是恨得咬碎了牙还得笑脸迎人。
不得不说,姜怀玉刚刚那番话让她一阵舒爽。
女子怎么就只能有一种活法了?
牙保在姜怀玉面前激发了她干这行来多年积攒的热情,换做皇帝到这,也绝没有她这么上心的了。
姜怀玉舒口气,笑道:“好吧,不过牙保您要看仔细了,如果卖家还是今日王秀才这样的人,千万别再让我碰见。”
“当然!”
牙保胖乎乎的脸笑得见不着眼,她点头信誓旦旦地拍起胸脯:“放心吧,您的要求我都记着呢,肯定挑的都是让您称心如意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