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晴朗的天气,灰蒙蒙一片,哪怕在白天也需要将壁灯打开,风吹过林间的声音也比往日的要响,树叶上覆盖着浅浅的冰层,风一吹叶片的雪落在地上,冰层伴随叶片摇晃碰撞上其他叶片,好似无端处的呻吟。
周渊以坐在绒面沙发上,喝着红茶。
尽管他很讨厌这位情敌先生,不过,这不是他故意来拆散两人。有些真相何秓不该被蒙在鼓里,那样一位爱逞强喜欢独当一面的女性,现在不说这个隐患留到之后也会是一颗随时引爆的炸弹。
一旦点燃导火索,便炸得四分五裂。
陆望安静地等待着小姑娘回应,她仔细翻看着,试图在字里行间找到十三年前被折断翅膀灵魂破碎还愿意伸出手解救其他人的少年。
她闷声道:“周渊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用对我说这种话,既然我要说的也说完了,那就不继续打搅你们。”
他站起身,由管家引着出去。
等到坐在车内,周渊以的目光不自觉放在陆宅的方向,开窗后冷空气无孔不入,他就着这湿冷的天色点燃香烟,喉舌间溢满苦涩。
一份见色起意的暗恋而已,又不是十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年。
他是刑侦届的天才新星,智商那么高,一定能很快忘记这场隐秘的心动吧……?
……
陆望一直等到何秓合上资料,他就坐在她的对面,垂下眸,无名指处的戒指快要灼伤皮肤。
早就会有这么一天。
她能记起从前那位的记忆,哪怕她来自异世界,有那些记忆影响,从某个方面来说她就是原来的何秓。
承载记忆的何秓。
陆望垂下眼眸,那双漆眸里闪过浓重的戾气。
那小子真是碍眼极了,只要度过这场危机,也要将周渊以划入禁止出现在何秓身边的黑名单。
陆望暗戳戳想着如何解决毫无悬念会输的情敌,就这样将规划琢磨完毕,好半晌还没有听到宣判结果的声音。
他掀开眼,看到小姑娘脑袋搁在抱枕上,笑眯眯的不知看了他多久。
陆望:“……”
这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难道何秓不应该……
“你是不是想我怎么还没有埋怨——就是因为你宁愿放火烧了地下室,也没有向警方报警抓陆洵,导致最后何氏夫妇被杀害吗?”
陆望:“……”
很好,将他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了。
他难得失去判断力,不知如何开口。
“别离开我。”陆望最后只是艰涩的祈求。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何秓笑出声,“你那个时候才多大,能有勇气跟踪陆洵还敢放火烧,有什么好愧疚的。”
先前还不明白陆望为什么要一直对原身好,就算是听父亲的话也做不到‘卖身’的地步吧。毕竟那个时候原身就算是失忆状态,也是个病娇,谁碰谁倒霉。
大概是明知陆洵有问题,他虽放了把火救下她,可紧接着何氏夫妇车祸。陆父有心怀疑奈何找不到有力证据是谋杀,那时候陆望也或多或少有过怀疑,只是陆洵早不知从何一天开始销声匿迹。
他也尚且还是个孩子,能力有限,再聪明也不可能查到那么错综复杂的谋杀案。
后来得知自己曾经的一把火救出来的就是何家被绑架的千金,还被父亲收养,他总是有种莫名的羞愧感。
总觉得,如果他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痛苦挣扎,早一步在祭祖时就告知何氏夫妇陆洵有问题,也许不会有绑架,也许父亲怀疑的是对的,连车祸也有陆洵插手。
直至后来得以证明事实如此,他已经没有办法失去何秓,只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会将真相说出口。
总会到来的,那一天。
她会讨厌如此卑劣的自己。
何秓跪坐在他脚边,想要探头触碰他悲观的视线。
然而男人已经尽早一步避开。
就像是只大型犬科动物,挺立的耳朵搭垂下来,没精打采。
她有些气恼:“陆望,你听着发生了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是陆洵那个变态杀人犯锁定了我,哪怕你去提醒你真以为能动得了他?那时候的他已经成年,手里还有家族企业,他能为所欲为这些年不被发现这就是他的能力。你才是个十三岁的小屁孩,你觉得到时候你的提醒不会让他把矛头指向陆家?”
何秓快要哭出来,声音带着哽咽。
“他做的坏事他遭报应,你去愧疚个屁啊!”
少年年纪的陆望受了那么多苦,还要给自己加一层枷锁,哪里来的怪物,再自私一点吧。
她抱住人大哭,陆望紧紧搂住她,声音发紧:“对不起。”
“说了要你别说对不起!”
陆望无措到忘了该怎么哄:“我……”
“我怪你什么啊怪你救我狗命吗?”
何秓嚎啕大哭,哭完之后拉着陆望睡了个午觉,醒来眼睛都还是肿的。
早已在一旁翻书的陆望,看了眼时间,本想说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何秓却钻进他怀里自动找好位置,闭上眼。
“……”
陆望好半天没有翻页,怀里香香软软的存在根本无法忽视,他叹了口气,将书放置床柜,闭上眼选择一起度过慵懒的午后。
……
陆牧川终于回来了。
这个项目事关未来科技发展趋势,他很喜欢,也欣赏一群年轻人在一起日夜兼程创造目标的**。
不过他难得也有搞不定的,要么对家公司捣乱,要么方案细节出错,再要么好友时隔多年不见找到他一起好好度个假。
从澳洲一直到德国,简直是没完没了。
换成棠棠从前挂在耳边的话来讲,就是水逆,陆牧川郁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