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床头的案几上点着一根蜡烛,昏黄的烛光照在华连皮刮刮的脸上,显得更加沧桑了。
仲为路搬了圆凳放在床边,坐了上去,轻轻的抬起华连的左手,凝神静气,仔细地号脉。
脉像虚浮,却有肝气郁结的症状,这种脉像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心悸导致血流不通,呼吸不畅而暴毙。
师父是个注重养生的人,当时不过五十岁,就开始行养生之道,过午不食已成规律,每月还有三日辟谷,身体一直无恙。
“师父,路儿回来了。”仲为路哽咽道。
五年前,他误会了师父,以为是师父害死了娘亲。
五年里,他一直在寻找真相,直到齐凌出公差到了京都,说到师父那日给母亲手术,是受了父亲的指派,并以自己的前程做了交换。
若是师父给母亲做手术,那相府以后就是他的,这是父亲给他的承诺。
手术的结果可想而知,失败了,但华连自认没有任何失误,宁氏的死因,是病症拖延的时间太长,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
当时的仲为路不接受任何解释,一心认为母亲是被师父害死的。
要不是师父动了刀子,母亲也比不会死得那么突然,让他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师父,路儿知错了,您要打我骂我,我都不敢有怨言。”
仲为路捧起华连的左手,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除了皱巴巴的皮就是像蚯蚓一样的凸起的青筋。
他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发涩,喉咙处肿胀着,心里憋着一口气,随时会冲撞出来。
突然,那只干瘦的手动了一下,眼珠在眼皮底下同时滚动了几下。
仲为路惊得不敢动弹,等到师父的手再一次动了,他才敢说话:“师父,您醒了?”
华连听到了仲为路的声音,努力地睁开眼睛,眼皮很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一些,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尽管很模糊,可他还是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路儿。
“路儿,你终于来看师父了。”华连有气无力地说道,字与字之间要停顿一会。
终于,仲为路在听到师父沙哑的声音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误会了师父五年,伤了师父的心,让师父活在痛苦中,自己却在外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路儿知错了,求师父责罚。”
仲为路把脸埋在华连的手心里,哭得双肩颤抖。
华连眼睛渐渐恢复清明,能看清仲为路饱满的后脑勺,在仲为路小时候,他就喜欢摸着仲为路的后脑勺,夸他日后有福气。
如今徒弟已是家喻户晓的名医,算是小有成就了,福气果然是到了。
他在京都守着,只等着仲为路回来的一天,御医院的第一把交椅他一直为仲为路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