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娘死后的第二天就疯了,谁都不认识。
十二岁的她,不得已撑起了这个破败不堪的家。
饭后,花婉婉收拾碗筷,把灶台打扫干净,交代弟弟看好家,不许乱跑,自己便背上前一天晚上收拾好的药草。
每隔七天,花婉婉都会去一趟镇上的集市卖草药。
从重岗村到庆阳镇多是羊肠小道,步行要一个时辰,若是坐牛车,只要半个时辰,但需要两文钱,花婉婉从来不会坐牛车的。
太阳出来了,千万缕耀眼的金光照射在山丘环绕的重岗村,美极了。
花婉婉沉浸在周围的美景中,她享受走路的过程,有种解脱的错觉,向远方,摆脱一切束缚,实现人生的自由。
这就是她的目标,在将来的某一天,她能带着一家人走出山沟沟,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还有就是弟弟,安安七岁了,本该到了入学的年纪,可私塾里的先生说,身体有残缺的人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何必浪费金钱读书呢。
弟弟的腿是她一辈子的痛,无论如何,她都要想方设法治好弟弟的腿,让他顺利上学。
花婉婉拐过一个弯,看见庆阳镇的门楼。
庆阳镇地处齐胜国西北边陲,是一个弹丸之地,却也是交通枢纽,北接西域边境,南接华夏国,商贾往来络绎不绝。
重岗村村落很小,土地很少,全村人的生计多半都是来自山上的草药和猎物。
花婉婉从记事开始,就跟着娘亲到山上认识各种草药。
十岁那年,她独自一人上山,掉进了捕兽的陷阱里,娘亲带着弟弟来寻她,娘亲拿草绳拉她上来的时候,把弟弟放在附近的草地上,娘亲只顾着拉绳子,却没有看见后面走来的恶狼。
狡猾的狼快准狠地咬住了弟弟的腿,慢慢往后退,转头就跑,弟弟疼得嘶喊着,声音震破了山林。
后来的记忆,花婉婉模糊不清,朦胧中,是一个高大的男子,骑着骏马,左手举着弯弓,右手拉满,只一下,狼的肚子别射穿。
血迸溅而出,像元宵节在庆阳镇看到的烟花,绚丽夺目。
那一瞬间,她急火攻心,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等醒来后,她已经躺在家里的草席上,弟弟躺在身侧,腿上包着白布,白布上一抹殷红,刺眼,扎心。
从那以后,弟弟的腿,走路就不利索了。
家里太穷,请了赤脚大夫看,只是开了消炎的药方,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想治好你儿子的腿,就去京都。”这句话像魔咒一般印刻在花婉婉的脑海里。
去京都,成了她努力的方向。
花婉婉背着装满草药的箩筐,站在天明医馆门口,眼里是满满的渴望。
药馆门口,看病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
“我劝你们别浪费时间了,仲大夫今天不出诊。”一个脸色蜡黄的男人从里面出来,对着排队的人摇头叹息,他是从平安镇做了一天的牛车来看病,却不是仲大夫坐诊,太可惜了。
“真的假的,仲大夫不在?那还排个屁队!”排在后面的人气红了脸。
“天明医馆太不地道了,仲大夫不在,却没把他的牌子撤掉,这不是玩弄人吗?”
原本是整整齐齐的队伍,现在是乱糟糟一片,所有排队的人都围在门口,讨要说法。
花婉婉不想看热闹,她对医馆存着敬畏之心,眼前这一幕不是她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