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陆昭漪看来,她内心有些责备濮阳王过于鲁莽,以此大杀器来为她巩固朝中地位,说不好,今后会引起朝臣们的更大的不满。
事已至此,她也不好拒绝濮阳王的这番“好意”,便就欣然接受。
就在宫卫将此巨石搬离,濮阳王离开朝堂,准备启程返回兖州州府濮阳,忽然,整个朝堂上就传来“砰砰砰”,尖锐之物砸击地板的声音。
此是伪装为勾辰子的影雨,拐杖敲击所造成的。
转瞬之间,所有朝臣们的目光,聚集在夏裴身边,那遮蔽体型、容貌的“勾辰子”身上。
只见,影雨作出老迈虚弱之态,站起来,转身,冲着夏裴施以一礼,“臣,勾辰,有事启奏陛下!”
“镇国公不必起身,坐着奏请便是!”夏裴低吟,眼中尽是关怀之色。
闻言,影雨头上的斗笠左右晃动,转而,她那身怀口技的本领,一一施展出来,“臣本欲告老,可天下初定,民心仍为归顺,何况朝野未稳,若勾辰放下不管,岂非辜负了先王的在天之灵?”
影雨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又句句刺痛每个人的心,也令文武官员们心神剧颤,心惊胆寒。
“臣,第一份奏疏,为并州塞外之战而献计。”说着,她从袖口中掏出一份,前几日由陆昭漪拟好的谋略之策,呈献于夏裴跟前。
御座上,夏裴翻阅,影雨一边在解释,“现下,鲜卑宇文部,于左翼侵扰西河郡北部,抵近谷罗城,而鲜卑慕容部,则于右翼,包抄迂回进攻雁门郡的武州城,他们此举之目的,并非要进宫美稷城,而是……”
“塞内,西河郡的于离城!”
此话一出,文武群臣们顿时哗然。
于离城,是并州腹地,一旦于离被破,那鲜卑诸部,便可一路南下,攻取并州州府晋阳,进而威胁到司隶。
但也有不信他的,朝堂上突然呛声,“一派胡言!于离城处于长城之内,易守难攻,怎可如此轻易攻破?鲜卑人放着单于庭不攻,偏偏舍近求远,粮草供应也是难事,你说的,简直不可理喻!”
那人说完,在影雨身侧的影云,愤愤然起身,就要拔剑相向,但却让影雨出手阻拦。
“影云,今日乃是我第一次上朝,斩龙剑,不可见血!”
一听斩龙剑,朝堂众人霎时安静下来。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斩龙剑乃先王御剑,临终之时托付于勾辰子之手,并嘱托过,此剑,可斩佞臣。
几许,影雨重新转身,面对夏裴,“他说的不无道理。但鲜卑诸部,不像中原,他们游牧而生,粮草都是携身所带,可灵活迎战。更何况,鲜卑主力,拓跋部还未在战场上出现过。”
此言一出,更是引得朝臣们垂头思索,而夏裴的目光也从奏疏移开。
“镇国公,朕瞧着此份奏疏,所谋之策,恐怕不宜在如此季节下施展。”
过去几日以来,在侍郎府内,影雨在陆昭漪面前多次演练对问,面对这般提问,她也能轻松应答。
“回陛下,此计并非是为我朝大军所设,至于美稷城单于庭,南匈奴军团不利用,陛下觉得,是不是十分可惜?”
听到这话,群臣们纷纷点头,觉得有理,而夏裴也不禁暗自称赞,“镇国公所言甚是,朕倒是将此茬忘了,南匈奴军团,确是与鲜卑部习性接近,若他们来执行此计,必然是事半功倍。”
“没错!”
底下武将之中,有人突然出言赞许,“军师就是军师,总会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主意,不然能打的越荆屁滚尿流?”说着,那人将目光盯向杜言与路临,一副嘲讽之意。
“我说夏将军!”路临不忿,怼道,“眼下都已天下一统一年有余,你我都是大渊臣子,还分渊国、荆国?”
那位夏将军一甩长袍袖子,面容憨笑,却也有异样的意味,“本将错了,路司徒莫见怪!”
众人再次看向“勾辰子”,等着她接下来要奏请之事。
恍然间,影雨又从袖口掏出第二份奏疏,并呈上,“陛下,此份奏疏,臣是为了雍州乱局而献计!”
与之前一样,夏裴一边审阅,一边听着她所奏报。
“雍州长安粮谷凭空消失,除陇右、天水二郡,其他诸郡皆收成全无,极为不正常,很有可能是被人贪墨。”
“臣此策,先将整个雍州,一划为八,分而查之,从县官到郡官,再到州官,层层探查,找出究竟在何环节处,出现纰漏,此番便能挖出根源,进而处置!”
“简直胡言乱语!”
底下的御史大夫蔡裕彻底坐不住,站出来直奔上来,“你这妖道,在这朝堂之上,还隐藏面容,对陛下不敬,今日,我便拔下你这层皮,让人瞧瞧,你究竟是什么模样!”
此举,令众朝臣们惊诧不已。
瞧着蔡裕朝着御座奔过去,武将们一时发愣,仅仅转瞬之间,他们一个个反应过来,立马上去阻拦。
“休要对军师无礼!”
“大胆蔡裕,给朕退下!”夏裴片刻回神,当即厉声呵斥。
可此时,他已经距离“勾辰子”,只有咫尺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