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她摆着头,“昨夜里,皇上叫水喝,伺候了两口参汤,皇上咳嗽了几次,竟然咳出了血。”她悄声对我道。
他是因为我而感了风寒,这下子又这么严重,我心里早就五内俱焚一样的着急,听了毓嫔的话不免又是伤心又是自责起来。“怎么会这样?那些太医的药难道是混吃了吗?”
“谁说不是呢,皇上这么严重,也急坏了太医们。”毓嫔也是无奈。“这会是叶贵人在伺候汤药呢。旁的也就算了,只是这些时日水米未打牙了,铁打的身子也难好。”
我暗自思虑,轩辕天佑的身子一直很好,日常也是骑马打猎的,虽然着了风,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太医说皇帝有些痰气,与肝火两下阻滞了。看来当务之急,是必须得给皇上降温,与此同时必然要补充些食物才可以。皇宫里的保养之道是但凡发热风寒都是干饿几日把食消了,所以皇帝这一连数日只进了一些参汤之类。
他肚子里本来没有东西了,还有些痰气和虚火,又灌了参汤,自然越发火上加火。想到这里叫幻月夏菡并莫影分别去准备些小巧精致的吃食,有鹅黄奶油的软包,有醪糟糯米圆子,还有鲍鱼拌饭。这都是皇帝以往喜欢的切又清淡的,叫人装好了放在食盒里。又叫夏菡到司膳署去要了一些大麦来,在小厨房用大锅滚了水熬了一会子,并装入桶中。
这是川州的土法子,便是用滚了的大麦水擦身子,又除病痛的功效。不知道有没有用,只好试一试了。
叶贵人是未时离开的,昭仁殿里,四下均是明黄的幔帐,熏笼挨着龙床,大殿里弥漫着汤药的味道,已经把香气遮住了。外面已经很暖和了,进入昭仁殿还是觉得一股暖气扑面。轩辕天佑的脸色憔悴,青色的胡须茬已经冒出了头,因为近日一直缠绵病榻,自然没有往日的神采风流。
幻月已然借着乾清宫的小厨房把大麦水又滚开了端进来,用手巾浸了,然后递给我。我用手轻轻伸到锦缎盘龙被中,便摸到他滚烫的身体,“这样热?”我不由得眉头紧锁,然后叫幻月扶起他,用浸了大麦水的手巾给他擦身子,脸颊,脖颈,肩膀,胸口,腰间,肚脐。他宽大的寝衣已经被我解开了,看着他结实的肌肉,我绯红了脸颊。他是我的丈夫,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我的脑子里,企图说服自己娇羞不安的心。
终于在我的羞涩和极度不自然中,完成了擦拭身体的步骤。接下来夏菡端着吃食进来,我悄然道:“皇上?皇上?”
轩辕天佑被擦拭过身子已经觉得宽泛不少,便有些许的精神,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是你啊?”我温柔的握住他的手,皇上这么多日子不吃东西了一定饿了,臣妾备了些皇上喜欢的。”
他显然没有胃口,对我摆了摆手,我道:“这里有皇上喜欢的醪糟圆子,且醪糟对身子也好,能滋补养阴,不如皇上用一口吧。”
他转过头看了看我手里的汤碗,最终点头,干枯的嘴唇含住汤匙,一勺两勺三勺四勺,所幸他将正正一碗醪糟都喝了。这会子他的额头已经微微有些汗珠了,我慌忙叫幻月去把汤婆子灌了送来,又塞进他的帐子里。
“小主,皇上的参汤。”李德福在外面道,我叫他搁着,却有些迟疑,往日在川州不管怎么发热或是不好,病重母亲都忌讳用参的,只是等好了才渐渐用参调理。只道好参用不好是伤身子的。
想到这些又见皇上气色好转,便叫幻月把参汤端到外面,悄声找人倒掉。这面又有人送药进来,是齐清远熬的。早就嘱咐他给皇上少用猛药和补的,直销平日百姓对待风寒的药就好了,都是疏散的。他果然按着我说的熬好了送来。这面我又喂着皇帝喝下了。
一直到了亥时是齐佳贵人过来,这时候皇帝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精神也大好了,还有汗了,并且烧也退了一些。
我自然回去,等的翌日就是岚嫔、富察常在轮番照料,等我再去侍疾的时候,皇上又热上来了,并且又开始咳嗽带血丝了。
我便知道是用参不妥了。所幸就放心用自己的法子照顾他。或是清淡饮食,或是擦拭身子,或是喂药,或是用下人掀开棉帘子通通口气,皇上自己也觉得我侍候的时候好了许多,自然叫其他人不必费事来侍候,所幸叫我一直服侍在侧。
就这样用最寻常的法子,配合齐清远的药,皇帝在我伺候的第三日就彻底退了热,且咳嗽的不那么严重了,也没有血丝了。他精神大好了,甚至还坐起来或者下地走动。
太后也对我倍加称赞,过了没几日皇帝越发好了,便不再需要人侍疾了。
而我的内心也稍稍的安稳了,他到底是因为我才病的,总算是大好了。只是经过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侍候,我与轩辕天佑之间又多了一层奇妙的感觉,似乎他也隐隐察觉到我们之间有些不同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