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红阁中夏菡幻月等人早就着了慌,刚进钟粹宫就迎面碰上准备去慈宁宫寻我的夏菡,她见了是我高兴的道:“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们正要四下里去寻的。眼看就到了下钥的时辰,再不回来可不是要急坏奴婢们了。”
幻月见我进屋道:“回来了就好,小主渴了吧?这有新得的绿豆汤,刚好不热了,现在正好用些。”说完把绿豆汤用小汤匙一勺一勺地喂到我嘴边。
“小主,这是打哪回来?用过晚膳吗?”夏菡遣走其他下人问道。
我喝着绿豆汤,见四下里没有外人随即对她二人将慈宁宫里的事以及轩辕天佑的意思一五一十的说了。听得幻月不住的咂舌,夏菡也是感慨不止:“没想到这次皇上是动了真格的了?看来一时半会太后与皇上之间的嫌隙还不能平复。盛怒之下,只怕冬古大人的事情还得跟着拖延下去。”
“其实拖延着也无不可,只是……”幻月看向殿外下人房的方向,我知道她是在指莫影,从冬古府出事以来,莫影便日渐的魂不守舍,总是担忧她的兄长是否平安。
“其实,我已经想到法子了。只是此法需要借着一个人的力,所以还得等明日再从长计议。”我胸有成竹般对她二人道。
夏菡又道:“今日傍晚,熏华宫的叶贵人倒来过,说是来看看小主。只是这一次却是独自一人来的,连个服侍伺候的人也没带着。”
“叶贵人极少自己走动,寻常都是与富察常在和纳兰常在一起的,即便是自己过来也该带着宫女啊,怎的自己就过来了?”我也是颇为疑虑,眼下顾不得这许多,也就并没在意。
这个夜晚,我独自对着夜色深思,看着皎洁的明月,听着外面的蝉鸣,想着那个孤独的人。想着想着我便独自地傻笑起来,想着自己几次在他面前都出丑,接连三次在他面前忍不住饥肠辘辘。
想着今日打凤鸾宫出来,被他拉着一路朝御花园的竹林里去了;想着他不顾太后与元格格的眼光拉着我独自离开;想着他在乾清宫的石阶上与我闲话,一时间竟然觉得很开心,说不出的甜蜜明朗。
转念又想到他闲话中的哀伤与气馁,以及他与太后争执时的怒吼。凤鸾宫外我的话他听到了,那么其他妃嫔的话他一定也听到了,这些女人或是他疼爱过的,或是正在疼爱的,却无一人愿意支持他的,真不知道他这样一个堂堂的皇帝,怎么有些时候会这样悲哀可怜呢?
胡思乱想之间就睡过去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清晨。似乎太阳还没有升起,四周还是寂静,一声尖锐的鸽哨传入我的耳中,细细辨认就知道是在后院的方向。
知道是莫影又在与家里传书信,随即起来仔细梳理着发丝,夏菡打外面进来见我自己先一步坐在妆台前便道:“都是奴婢不精心,怎的倒让小主自己起来梳妆呢。一定是玳琴那个丫头睡过去没听见动静。让奴婢来帮小主吧。”说着夏菡接过我手里的枣木梳。
“原也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起来闷的难受,也没唤过她们。”微笑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都说相由心生,这话一点也不假。才短短两个月,我的容貌似乎就发生了变化,焉知不是与人算计周旋的缘故。没有了从前的单纯神态了。”我嘴里对夏菡说着,用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这相由心生,原本说的是善良之人与作恶之人其面相上就不一样。您心底淳厚,即便发生改变也是越变越美的。”
我看着她害羞的一笑,幻月这个时候拍着手从外面进来,我叫住她,问道:“莫影去哪了?一早可见了?”
幻月若有所思的样子,“早上倒是见着了,左不过现在是在小厨房给您炖甜汤了。小主找她我去叫就是。”说完蹦蹦跳跳着朝殿外去了。
不多时莫影端着甜汤到我跟前,幻月拉住夏菡道:“姑姑上次教我的蟹粉蒸饺我还没学会,这会材料都备下了,这就让莫影伺候,您且下去教教幻月吧。”
夏菡看着我,点头应允后她二人拉着手下去了,寝殿里只有我与莫影,“家里还好吗?”
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的对我道:“家里不好,大人说全靠小主了,最晚也就这两日,再不然就要坏事了。只怕辅政亲王已经起了杀心,他的党羽众多,最怕不等皇上决断就干脆除掉大人这个眼中钉。”
我轻哼一声,没有言语,莫影端着甜汤的手渐渐没了力气,将汤碗搁下,一丝丝愤怒升起:“别怪莫影说句口冷的话,您也太忘恩负义了。当初大人是如何带您的家眷,如今董府上下吃穿是谁给的?您都清楚吗?现如今用着您了,可倒好,自己先躲起来了!”
一块巨石忽然就堵住了我的胸膛,莫影虽然一直不讨喜,但她到底是我的宫女,从不敢顶撞,今日算是头一遭爬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念着你是忠心义父,惦记兄长心切,今日的话不与你理论。下去吧!”
“您不用拿这话压制我,我兄长先前已经在和人交手的时候受了刀伤,他若是不好,我这个做妹子的也不会独活。倒是您,以为冬古府不保,小主能独善其身吗?”莫影一阵冷笑,嘲讽的看着我“您恐怕还不太了解咱们大人吧?他可是个到死都不甘心自己独自死去的人物!”扔下话,她板着脸朝外面走去。
这话虽然难听,但到底是实话,冬古靖老奸巨猾,他一心培养我,将我安插进皇宫,为了就是帮助他实现他的目的,要是我不为他此时出力,来日他死了也一定会把我拉进去垫背,恐怕追究起来董府在劫难逃。
一直以为莫影忠心冬古靖,如今看自大辅政亲王的党羽围住府邸她一直焦急不安是因为莫才身受刀伤不得医治的缘故。
从凤鸾宫请安出来,已经快到巳时三刻,同淑妃与毓贵人走在回宫的路上,眼看就到了钟粹宫的门口,我却拉住淑妃的衣襟道:“淑妃姐姐,您是知道的,这几日因为父亲的事情众多宫里的姐妹都与宛儿生分了。二位姐姐不会与妹妹生分吧?”说完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说到哪里去了,本宫就拿你当自家的姐妹。前朝的事是他们爷们之间的事,关咱们什么干系。”淑妃拍拍我的手背道。
“就是,冬古妹妹何处这样的话,别的地方不敢收,华清宫妹妹只管当是自家的娘家一样。”毓贵人禁不住别人哭,她自己却先我一步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