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着,这莫影大下午的不好好呆在自己的下人房,来后院干什么?难道也是贪玩的心,想出来散散心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两指放在粉唇之间,一声响亮的哨声响起,这哨声像极了鸟儿的啼鸣。
然后她一杨手臂,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她的手臂上。莫影再次环视四周,将鸽子右腿的一个红环摘下,从中抽出一个纸条,然后从袖管中取出另外一个纸条塞进红环中,又把红环戴在了鸽子腿上,双手一扬,白鸽朝高空飞去。
她站在廊下,看着高飞的白鸽沉默了许久。缓缓地打开字条,之后把字条往嘴里一放吞咽了下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娴熟警觉,看来不是第一日这样了。那与她飞鸽传书的肯定是莫才或者是义父本人。想到这里心凉了半截,莫影啊莫影,我几次三番的拉拢你,你都无动于衷。到底还是忠于冬古靖的。如今内忧外患一大堆,连自己带进来的莫影也成了十足的奸细,且我在宫中的一举一动外面都一清二楚。长此下去可怎么好呢。
悄悄地回到寝殿躺下,这一趟便到了申时过了,夏菡担心我躺久了头晕,便轻轻地唤我起来,可巧这个时候叶贵人领着富察常在和纳兰常在过来找我,便起身梳头换上淡蓝色的宫衣。
躺了一下午脸色有些许的憔悴,叶贵人的婢女捧着一件荷花锦衣,她自己则温柔的对我道:“这是我叫内务府做的荷花锦衣,是去年夏天皇后赏给我的织锦裁制的。”说完招呼婢女放在我眼前:“前几日听下人们说了妹妹宫里的婢女与醉香的事了,怕你气苦,就过来找你坐坐。”
“贵人姐姐别往心里去,虽然我和纳兰妹妹入宫时日短,但也没少受她的气,被召幸了几次,回回都得瞧她的脸子。”富察氏一旁很有体会的样子。
纳兰氏啐了一口道:“谁叫人家生了个能迷惑人的摸样,偏偏还会装腔作势。不是因为她不能容人怎么会浴凰宫就她一个人住着。谁不愿意姐妹们在一起热闹。”
“得了吧,别吃不着葡萄还嫌酸,那是皇上对她的恩泽,总好过咱们那又偏又远的熏华宫吧。”叶贵人瞪了一眼她二人。
“姐姐们这是做什么,宛儿并没有觉得气苦委屈。原是宛儿教导无方,才让奴才惹祸生事,柔贵妃姐姐怪罪也是有理。”看了看荷花锦衣对叶贵人道:“姐姐的一片心意我领了,这样好的织锦又是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的,怎么好给了妹妹呢。姐姐还是拿回去吧。”
“妹妹莫不是瞧不上眼?”
“怎会,皇后娘娘赏给姐姐的是上好的织锦,姐姐又命针功署的巧妇们裁制出来,那自然是一等一的。”
“那妹妹别再推辞,其实我刚入宫时和你如今一样,如今瞧着你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总是怜惜妹妹的,方才还说不气苦,何必逞强,瞧你的脸色这样憔悴。哎。”说完她摆了摆头,富察氏和纳兰氏亦是跟着唏嘘不已。
纳兰氏脸尖嘴薄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能说善道的人:“好在有咱们皇上护着妹妹,听说那日在慈宁宫把伉妃都给惊着了,原以为皇上会替贵妃把横,没想到却替贵人说情呢。这从今往后的日子有着贵人妹妹咱们也不必再像从前那么忌惮她了。”
“姐姐们误会了,其实皇上对我和姐姐们一样的,只是念及我才入宫,且……是外族之女,总是比旁人多几分照顾罢了。”
“贵人就别谦虚了,我身边的婢女听皇上身边的李德福说,皇上还带着妹妹去南苑策马,还把御马赏给了贵人,这还不是皇上偏爱贵人吗?”纳兰氏说起我得志满眼冒着光芒,就好像是她自己得志一样。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漪红阁中长起灯来,照的大殿四下通明,烛光忽闪,照在她三人的脸上与发饰上透着说不出的狡黠之色。
她们三人与我一同用了晚膳后略坐坐就回去了,这熏华宫在御花园之后,离碧波池还有些距离,自然远离漪红阁,天色一黑下来便让幻月和小计子送她们回去。
莫影的事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信不过,我待她不薄,没想到竟然换不回她的一点真心。虽然一早就知道她不是我的亲信,但是亲眼见她干出那些背着人的动作还是不免内心失落。
心里一烦便打发走所有婢女,只留了上夜伺候的夏菡在殿外,胡乱地洗舆后便睡下了。我一直是个心明眼亮的人,肚子里装着事就很难睡沉,外面打更的声音一次次惊扰着我,翻来覆去之间揉乱了发丝,腕上的两支玉环反复的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后宫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背对着纱帐,脸朝着里面,寝殿留下的最后一盏烛火,映着纱帐上的图案不住地攒动。摇摇摆摆间一个物体朝我移动过来,以为是花眼了,定睛一瞧,是个蓬头的人正掀着我的纱帐,忽然间条件反射一样地猛坐起身子,紧紧地靠着墙角,转头对那人用尽所有力气大喊一声:“你是谁?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