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她是被收养在她们家的,一个外来者,无论是在姨妈家,还是在村子里头,别人多多少少都会拿异样眼光看她。
孩子们会说,“你是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你爸都不要你了,你怎么跑到我们乡下来了?”
大人们会在她身后指指点点,一脸的唏嘘加嫌弃,无非就是说她不招人喜欢,克死了母亲,连父亲都不愿意要她了。
要不是真的命不好,命里带着点什么,谁愿意抛下自己的亲骨肉呢?
小时候的妮妮,就是在这样的白眼和莫须有是指责声中长大。
好在她当时难受一阵子,睡一觉或是看看书,就忘记了。
妈妈曾告诉过她。
“我们控制不了别人的嘴巴,但是我们能控制自己的心,不去想或是少想,那些负面的情绪能奈我何?”
姨妈家穷,上有公公婆婆要孝顺,下有两个孩子要抚养,又添了她一张嘴,公婆常年没有笑脸,姨父也时常摔桌子砸板凳。
要不是姨妈一个人挺过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要被送走,下一站是哪里,谁又知道?
后来她长大了,她时常想那么多年,姨妈一个女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呀,其实要说难也难,要说容易,几年间也就眨眼的功夫,想当年我还是姑娘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差点就要死了。
家里不想跟我筹钱,乡里都穷,在一个女子身上花太多钱不值当,我去了城里,打听到了你妈的电话,她二话没说给我交了住院费,5000块。”
“三十多年前的5000块,简直是笔天文数字,我们还不是至亲,她都愿意对我施以援手,晚晚姐人那么好。
我还记得她拉着我的手说,淑芬表妹,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你还有大好的人生。我活过来了,是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得知她不在了,唯一心肝宝贝被人像踢皮球一样,我怎么能忍?我跟家里头说了,要是谁嫌弃妮妮,我就带着你一起走,谁都不许说你什么。”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姨夫家虽然表面上不敢有太多的怨言,那些细节处的嫌弃和厌恶,却是透在生活里方方面面。
她时常想,姨妈熬过来不容易,她又何尝容易?
只有拼命读书,离开那个地方,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到哪里。
后来,她从国外回来,给姨妈家买了大房子,姨父看到她还一脸的不好意思,谦虚得不要不要的。
过去的一切虽已远去,那些深藏在记忆里的伤痛却是永久的,她没有搭理姨父,就像她永远不会原谅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一样。
谁都不该有颗圣母心。
“妮妮,你也别怪你姨父,他也后悔小时候那么对你,这次他想来我不许他跟着,男人就是小心眼,有些人一辈子没什么大的格局,你是见过世面的人,别跟他计较。”
呵呵,他想来,她还不想招待呢。
想她小小年纪,每次花枝花展欺负她的时候,姨妈会拉着她到一边,偷偷塞给她两个糖果。
当公婆斥责她的时候,夜里临睡前,姨妈会在她床头,轻轻摸摸她的头,叹息一声,默默无言。
她就是在这样悄无声息的“呵护”当中,成长起来的,就因为贪恋那一点点的好,小妮妮长成了后来的叶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