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桐整晚睡得很香,起床推开门被暴雨吓了一跳。孟峄早已起来了,和她妈在厨房里煮东西,灶台上放着半熟的肉和鲫鱼,几个纸碟子上摆着豆腐饺子和金橘。
村民们都准点到,村主任也来了。
“今天是黄道吉日?”席桐很怀疑。
村主任家儿子对传统文化颇有研究的,在乡里名气挺大,说了一气,很自信,意思就是他选的日子时辰不会错。她和她妈都不是很信这套,由着村主任他们布置了。
村主任儿子很敬业,不打伞,在坟前走了一遍荷花圩的传统,把吃的喝的都给逝者奉上,还有两条中华烟,接着操着浓重乡音代表全村致辞,然后让家属来拜。
摆了一溜的鱼肉瓜果和茅台酒被雨淋湿,样子不大好看,席家就剩席桐一根独苗,她和她妈行了大礼,然后轮到跃跃欲试的孟峄。
村主任儿子看了孟峄一眼,就跟磕完头的席桐说:“小伙子今年不太顺啊。”
席桐心想他眼睛还蛮尖的:“他刚受伤,挺重的。”
村主任儿子摇摇头:“我说的是将来。后面几个月,就看造化了。”
又笑笑:“他运气好,谁让你旺他呢?”
席桐:“我们才刚处关系。”
村主任儿子古怪地瞥着她:“看他烧纸磕头那架势,是要把你祖宗烧成他祖宗,把你爹磕成他爹,你们领个证就齐全了。”
他不是收了孟峄的贿赂吧?
孟峄跪在坟前,嘴唇微动,瓢泼大雨把他从头到脚浇得透湿,衬衫紧贴在皮肤上,透出一丝冷气。
他跪了很久,直起身,前额在石板上碰红了,一张脸上水痕交错。
一声轻轻的呼唤让他回神,抬起头,雨停了。
席桐撑着黑伞,挡住了雨水,他一直看着她,伞外暗淡的天光射进眸子,瞳仁乌黑湛亮,锋芒未收。
她的手覆上他额头,好凉。
孟峄站起身,接过伞,揽着她走回车上。
“你和我爸说了什么呀?”
“照顾好你。”
“就这个?”她看见他默念了一分钟。
“还有,保佑我。”
“保佑你什么?他可照顾不到你的生意。”
“保佑我快点和你结婚。”
当真是一点都不收敛。
席桐哼了一声:“看你表现。”
孟峄笑了笑,望着窗外。
无根水倾泻而下,像是天在哭,哭得万物凋敝,轮廓模糊,大地苍白一片,世间干干净净。
可是有什么用呢?
雨一停,人就出来了,老鼠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