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跑出那栋房子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只是凭一股求生的本能在支撑打战的双腿,朝看不清的前方跑。
突如其来的雪亮刀光让他猝不及防倒在泥地上,大雨延迟了对方的敏捷性,他翻滚挣扎着,躲过快如流星的刀尖,一脚狠命地蹬出去,听到叫痛,趁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逃。
能逃多远是多远,他不要死在那里。
站起的那一瞬他看清了追兵,是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肤色偏黑,五官端正,却透着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匪气,挥刀杀人时就像砍瓜切菜,凶狠而娴熟。
他跑出几米,听到“嗖”一声。
这声音在暴雨中十分轻微,可他还是听到了,他甚至听出这是某种老款刀,在他待过的地方,大人们用它来处理笼子里见不得光、失去价值的货物。
轰隆隆!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掩去了飞刀的声音。杀手不习惯用刀,打偏了,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跑过街角。他大叫着,企图吸引周围的注意,可是根本没有人,他看不见一个人。
一把黑伞蓦然出现在不远处的石板路上,犹如一束光照亮了混沌黑暗,好像只有短短几秒钟,就到了跟前。
伞下是两张陌生的面孔,一男一女。
救救我。
他张合着皴裂的嘴唇,无声地吐出三个字。
“孩子,你遇上抢劫了吗?不用怕,叔叔带你去警察局。”
这人有一张刚正温和的脸,身材高大挺拔,明朗地微笑着,穿着蓝色制服。
男人向他伸出手,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回头一望,杀手已经不见了。
他正要松口气,对男人说谢谢,侧面突然有刺眼的光打过来,伴随尖锐的喇叭声,下一瞬,鲜血飞溅,刚才还冲他笑的男人转眼就在车轮下变成了无数碎片!
轰隆隆。
雷声滚滚,大雨瓢泼,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深重的恐惧如蚕茧般把他牢牢包裹住,他听到雷声中还有别的声音,是他们在找他,在追他。他的心狂跳起来,默念着祷告,可是雷声太大,上帝听不见。
身心达到承受痛苦的极限值,最绝望之时,眼前又一亮。
闪电。
当孟峄意识到那是闪电的时候,他已经从**坐了起来。
屋里被电光照得雪白,他额角青筋**,豆大的汗珠从发际滑下。
轰隆隆。
手掌一阵疼痛,原来是抓得太紧,被子在手心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下雨了。
只是下雨了,很普通的雷雨,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