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闵伸手抚向董陶陶的发,却也将手上的血沾到了她发上,“丫头。”紧紧咬住后槽牙,将手握成拳。许久,方道:“我败了,十三万人马,十三万人马啊……”泪水和着血水流下。他的双目中再没了杀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不舍和心痛。
怎能不痛?除去那三万乞活联军,这十万魏军可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同他一起打过多少仗,经历过几多生死?怎能不痛?这十万魏军可是魏国之根,魏国之气。若没有这十万精锐,魏国,他,她,将何去何从?
“不怕,不怕,我们还有邺城,我们邺城还有人,你还有乞活联军,你还有我……”董陶陶哭的喘不上气来。
自苍亭大捷以来,乞活联军鼎盛时拥十万之众。但如今,慕青的先锋三万人,加上她带来的三万人,六万人,无一生还。襄国之战,魏国损失魏军及乞活联军共十六万人,十六万啊,别说冉闵心疼了,董陶陶都疼的浑身打颤。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冉闵一脸悲伤,董陶陶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他,心里害怕。
“不不不,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是胡人的错。是他们,是他们非要侵犯我国土,欺凌我百姓,是他们,是他们啊……”董陶陶双膝跪地,抱了冉闵的手臂,哭得肝肠寸断。
这时,一胡兵举了大刀飞扑向董陶陶,举刀就砍。冉闵见状,忙一把将董陶陶抱在怀里,飞起一脚将那胡兵踹飞出去。
后,在冉闵和李农的带领下,一行人杀出重围,在胡兵的追杀下逃往襄国城外的一山凹处。董陶陶设计将追杀他们的胡兵引至山坳内,集中缴杀。
随后,一行人,翻过一座山,至一山凹处,已是寅时。众将皆困乏的厉害,倒地便睡。钟离玉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周菲儿在旁侍候。李农、郭勇等人皆在高处放哨。
冉闵一人坐在山洞里,阴沉着脸,无人敢上前。董陶陶蹑手蹑脚走进来,冉闵竟无所察觉。董陶陶便坐在他身侧,抱了他的手臂。
突然,冉闵似是猛然惊醒,一把抓了董陶陶的手,向下一翻,董陶陶一声尖叫。冉闵这才定睛一看,竟是董陶陶,忙放了手。董陶陶仍旧抱了冉闵的手臂,将头歪在他肩头。
“今日,是因我不听先生的话,才致使这十六万魏军,命丧城下。是我自以为是,是我刚愎自用,是我存有私心,是我害了那十六万条人命。陶陶,十六万啊,十六万……”
冉闵一面说着,一面凝视着石洞壁上的黑暗。董陶陶心头闷闷的疼了一下,她忙起身,蹲到冉闵前,挡住那黑暗,抬眸笑着看向他。
“不是你的错,是胡人的错。你是大英雄,是我的英雄。英雄就是,就算败了,也无所谓。我们还能从头再来。再说了,英雄也会有失误啊,你记着,这次,你只是判断失误,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你还有魏国,还有邺城,邺城百姓都盼着你回去呢?你不回去,他们怎么活?”
垂眸看向董陶陶,她笑靥如花,他忍不住伸手抚向她的面,眸中有了些神采,“我真的,还能从头再来吗?你会,等我从头再来吗?”
见冉闵眸中有了活气,董陶陶放下心来,一拳捶到冉闵胸口,“自然会啊,你会从头再来,我会等你的。”直起上身,将冉闵抱在怀里,“你也要乖啊,好好的睡上一觉,我们清晨就出发,回邺城。”捧起他的脸,擦拭着上面的血污,突觉他苍老了些,董陶陶心头一紧,又笑了。
董陶陶将那满是血污的披风铺在地上,哄着冉闵躺下,她也躺下,抱了他。洞外呜呜的风声和着洞内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成了催眠的乐章,催的董陶陶昏昏欲睡。正于朦胧间,竟听到冉闵的哭泣。董陶陶猛然惊醒,却并未理会,而是任由他哭泣。
晨间,冉闵一行一路向西,不想一路上竟都是流民。自苍亭建制以来,路上流民很少有这种成群结队的。冉闵好奇,便上前询问。方得知,这些流民都是自襄国逃出来的。
本来,冉闵攻襄国,城中汉民便想着,好日子要来了。不想,冉闵不止战败,还损兵十六万之众。襄国汉民怕石祗报复,便都连夜收拾了细软逃命去。
“原本以为,他是救世的菩萨,想不到也是个草包。”流民抱怨。
闻言,董陶陶一股怒火冲顶,抽出皮鞭,“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流民见她凶神恶煞,不敢招惹,便都躲得远远的。冉闵无奈笑了,一把揽过董陶陶的肩,“让他们骂骂又何妨?”
“那不行,只许我骂你,旁人若敢骂你,我跟他拼命。”董陶陶仍是气愤的。
正说着,忽见前面,有一人拿了个斧头追赶另一个人。两人一人着胡服,一人着汉服。那着胡服的已经砍了那着汉服的一斧头,鲜血流的满身皆是。但那着胡服的仍在后,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