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亭大捷,苍亭建制后,魏晋边境,紧随孙念远其后,又有十几个城池的郡守主动递上降表,愿归魏国。而此时的晋廷内部,党阀纷争,无暇北顾。燕国,凉,匈奴境内的汉人,甚至胡人纷纷向邺城聚拢而来。
一时间,邺城,整个魏国,百业振兴,商贾云集,一片繁荣景象。冉闵同董陶陶总爱在夜间攀上城楼,眺望邺城夜色。看着百姓衣食无忧,其乐融融,两人便觉满足,多年征战终于挣来了这昌盛之景。
这一日,暮夜,华灯初掌。冉闵于殿内看御史大夫孙念远的奏章。他斜靠在坐塌上,上身只着了件中衣,中衣的衣带未系,露出光洁结实的胸膛来。这时,只听殿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个缝,盛装打扮的桐花女四处望了望,踅进来。
桐花女屏退左右,上前,柔声唤了声“陛下”。
冉闵抬了抬眼皮,看一眼桐花女,并未说话。桐花女忙将食盒里的吃食和酒端出来,“陛下日夜辛苦,奴家为陛下做了几样小菜,为陛下补身子,陛下试试看合不合胃口?”将酒倒满,将著奉上,望着冉闵,眼波流转。
“皇后让你来的?”
一句话问的桐花女颇为尴尬,忙将著放下。
这是董陶陶单为桐花女定的规矩。若桐花女想见冉闵,需得到董陶陶的同意。因此,桐花女便到处宣扬董陶陶善妒,眼里不容人的,这话被周菲儿听说,又说给董陶陶听。董陶陶便将桐花女教训了一顿,桐花女本就害怕董陶陶,从此后,再不敢越矩。
今日,桐花女是先去拜访了董陶陶的,闻她已然睡下,才偷偷来见冉闵。
“呃,我去见过皇后了。”言语中,遮不住的心虚。
“她在干嘛?”灯光打在冉闵脸上,映出一半明一半暗,不辨悲喜。
“闻听侍女言讲,皇后身子疲乏,睡下了。”
“如此,便是没见到皇后?”
桐花女默默不言,暗中观察着冉闵脸色的变化。见他也未发怒,便大着胆子将酒杯递上,“陛下辛苦,喝杯酒解解乏吧。”
冉闵并未接那酒杯,而是将奏章扔到矮桌上,看向桐花女。冉闵向后仰身,整个脸便埋没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处,桐花女看不到他的眼中神情,以为他发怒,忙就势跪在地上,“奴家有罪,奴家,奴家许久未见陛下,想念的厉害。”抬头,已是双眸含泪。
“来人。”冉闵起身,将双手负于身后,并不看桐花女。
桐花女看着内侍闯进来,害怕极了,忙匍匐上前,抱了冉闵的腿,“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家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桐花女不守宫规,不尊皇后,即刻贬为庶人,赶出宫去。”冷冰冰的言语掉落地上,发出“当、当”的响声,这响声撞击到桐花女的心上,像一把把的刀子,割了肉带出血。
桐花女一下子慌了,双目怔怔看着冉闵,万想不到眼前之人竟如此狠心?忽然,她倒身躺在地上哭喊起来。
桐花女实为慕容皝的眼线,潜伏于石虎宫中,后被石虎赐给冉闵。从那以后,桐花女不止为慕容皝,更为石虎监视冉闵。这些,冉闵都知道。她不知窃取了多少冉闵的秘密传于赵宫和燕宫,单以这个罪名治她,死上百次都不够。如今,冉闵仅仅以她不尊皇后为由,将她贬为庶人,饶她一命,已是莫大的恩慈。
冉闵最见不得桐花女每每不如意,就如此哭喊着要死要活,抬腿便走。不想,却被桐花女抱了脚,“陛下,你摸摸良心,我哪里有不尊皇后,我尽心侍奉陛下,小心奉迎皇后,到头来,竟落得如此罪名?奴家不服,我不服。”哭的花容凋零,确实可怜。
冉闵居高临下看着桐花女,他本不欲说穿的,但这女人,必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缓缓弯下身子,在桐花女耳边说了句话。桐花女闻言,瞬时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仿似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她缓缓松了冉闵,痴痴看着他走出大殿,嚎啕大哭。
一路上担心着董陶陶的身子,冉闵步履匆匆。
及到了九华宫中宫正殿,却见,此时的董陶陶正与周菲儿、柴达等人盘坐在床榻上,吃肉喝酒,呼呼喊喊,好不悠闲自在。冉闵阴着脸走至内殿,周菲儿等见了,吓得将酒肉洒了一床榻,忙的跳起来,自冉闵身侧,找个缝隙溜了出去。
“陛下来啦?见过陛下。”董陶陶一面抖着床榻上的酒肉,一面假模假样的行了礼。
抖了半晌,见那床榻正中仍是湿漉漉的,已是坐不得了。便一手托了肉鼎,一手提了酒杯,跳着脚来到榻边,顺势坐下,后仰在榻上。
抬头见冉闵一动不动,便招呼他,“快来快来,这都是些好东西。酒是周菲儿自南边带来的猴儿酿,我有好久不曾喝过这么好的猴儿酿了。肉是唐慕风亲自炙烤的羊腿肉,可好吃了。这些果品,是孙念远带来的。快来尝尝吧。”
董陶陶起身,上前拉了冉闵,冉闵不提防,一屁股坐到地上,惹得董陶陶大笑不止。
冉闵轻咳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董陶陶忙奉上美味的猴儿酿。冉闵接了,一饮而尽,阴着脸,“你不是身子不适,睡了吗?”
董陶陶嘿嘿笑着,“本是睡了的,但又耐不住美味的**。你看。”拉着冉闵看床榻一侧的几坛子酒,“这些都是周菲儿弄来的,夜夜安睡前能喝上一大碗猴儿酿。”握着心口,一脸陶醉,“就太美,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