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邯郸断义(2 / 2)

“这么快?”

留下一队人守着密林出口,慕容儁与呼延桓驾马离去。两人刚到大营,便见两军已经交战,营中火光一片,已分不清到底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军。

慕容儁抡枪杀入,刚杀至中军大营处,却偶遇冉闵,不由的心里咯噔一下。此时,冉闵也在人群中看到慕容儁,冷冷笑着,举马槊砸下。瞬间,一股血水飚出,染红了他的脸。慕容儁见状,更是骇然,若这一马槊落在自己身上,必死无疑。

冉闵自士兵中杀出一条血路,满脸狰狞,向着慕容儁而来。或许,他早该杀了他,早在当年,一同被抓到逍遥盟时,就该杀了他。若杀了他,董陶陶与他便不会互生情愫,他们之间也就不会再有如今的恩怨纠葛。

眼看着冉闵的马槊就要落下,一燕将急忙一拍慕容儁的马,马儿向前跑去,那将士同一众人便护卫着慕容儁逃离。冉闵提马就追,却被赶上来的羊广裕一把握了手腕,“穷寇莫追,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董皇后。”

冉闵看了看羊广裕握着自己的手,猛地抬头看向他,眸中神情不辨悲喜。他说的不错,陶陶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且,魏军一路赶至此,又经一场恶战,人困马乏,穷寇,追不得。只是这羊广裕,似有意护着慕容儁……

慕青率人将董陶陶等解救出来,董陶陶以为,冉闵会担心的跳脚,谁知,他竟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晚间,魏军大帐中,众将齐聚一堂,庆祝胜利,逐一向冉闵敬酒。冉闵喝了一大口奉上来的酒,黝黑的脸上漾着不怀好意的笑,睥睨着羊广裕,“我该叫你羊广裕,还是羊将军?”。

本在喝酒的羊广裕,闻听此言,握着酒杯的手稍稍顿了一下,仍将那酒一饮而尽。他并未直接回答冉闵的问话,而是连饮三杯,苦涩一笑,“那我,是该称呼你冉兄,还是陛下?”抬头望向上首的冉闵,不卑不亢。

“众将出帐!”冉闵的一声吼,吓得众将赶紧往外跑。

董陶陶不明所以,反被慕青等推着出了营帐。刚出营帐,她便推开慕青,趴在帐外探头观看,她竟不知,他们认识,而且可能还是好友。

帐内,冉闵与羊广裕两人闷闷的喝着酒,谁也不理谁。忽然,冉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将酒杯扔向羊广裕。那酒杯中有冉闵的无限怒气和怨气,羊广裕不敢接,而是翻身躲过。抬眼,却见冉闵扑了上来,忙举拳相迎。

很快,帐中一片狼藉,冉闵和羊广裕两人脸上也多了几处伤。

“我奉太后命,出建康帮你。但,随后圣旨又下,晋兵一律不准出境,我是杀了那送旨意的人,佯装并未收到圣旨,这才出境帮你。但,我终究是要回去的,我是晋人,不论生死都是晋人。”羊广裕捂着胸口,那里挨了冉闵一拳,如今疼的厉害。

虽冉闵脸上也有伤,但,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这些伤不足挂齿。他抓起地上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自己半壶,抬手将那酒壶发狠似的摔在地上,“我知道,我称帝,你多有不满。”

“是。”羊广裕答得干脆利落,怒视向冉闵。

冉闵冷笑,“你是晋人,不管晋廷谁做主,你都听命于他?”

“是。”

“愚忠。”冉闵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向羊广裕。羊广裕却是轻蔑一笑。

羊广裕忽的起身,背向冉闵,“你就当,我是愚忠。我羊广裕生是晋人,死是晋鬼,自始至终,都未曾变。变得是你。“猛地转头看向冉闵,”曾经,我以为,你同我一样,是彻彻底底的汉人,我错了,我错看了你。你自小在石赵长大,你同石虎一样,一样残暴不可理喻。”

冉闵怒视着羊广裕,一拳砸在地上,腾的跳了起来,向羊广裕举起拳。但,那拳头却并未落下,反而是一把抽了矮桌上的刀,抓起自己的衣袍,看向羊广裕。

一瞬间,羊广裕满脸落寞,身体里的某个东西,嘭的一声,裂了。

“既然,你如此看我,多说无益。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若战场再见,必是你死我亡。”冉闵瞪着羊广裕,毫不犹豫的一刀切下衣袍,抛入空中,随即将大刀扔到营帐外。董陶陶一个激灵,转身就跑,一面担心着冉闵,便又转身回来了。

羊广裕怔怔看着落在地上的衣袍,只觉胸口一阵疼,忙用双手捂了,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冉闵竟如此决绝。羊广裕憋得满脸涨红,终还是未说出一句话,转身离去。

出营帐时,董陶陶一把抓了羊广裕。羊广裕冲她微微一笑,轻握了她的手,缓缓推开,倔强离去。

偌大的营帐中,只剩下冉闵一人。他坐在地上,喝着酒,显得既落寞又可怜。看着他的背影,那宽阔的后背竟觉单薄了许多,董陶陶一阵心疼,却又不敢上前安慰,忙转身就走。却听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进来!”

董陶陶听出冉闵话语中的怒意,不理他,拔腿就跑,却被他赶上来,一把揪进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