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用有些天真的语气说:“都——”
陶酌棠往叶生树手里塞几块核桃仁,“我刚用门夹的,你补补脑,别被这牲口气坏了。”
她话音刚落,核桃被姚堇言抢走:“你也太偏心了吧陶酌棠,你老公费什么脑,费脑子的是你弟弟。”
陶酌棠想揍他,被叶生树拦了下来,“门夹的核桃补门夹的脑,正好。”
姚堇言不干了,“姐姐,你老公好像不喜欢我。”
陶酌棠冷笑,“弟弟,你微积分要再不及格,今年该上大五了。”
姚堇言嘴里的核桃仁登时不香了。
“老叶你老婆真小气,我就抢你口吃的,她非吓唬我。”他冲叶生树嘟嘴,“你过来,我把核桃还你。”
两人闹成一团,陶酌棠手机响了。
是姑姑打来的。
等挂了电话,陶酌棠神情有些微妙。她对姚堇言说:“林织秋是你粉丝。她很喜欢《长蝴蝶翅膀的蜜蜂》。”
姚堇言从小就有画画天赋。姚郁庭年轻时很有些大男子主义,觉得男人画画娘娘腔,不许他学。
姚堇言小时候还算听话,不和他爸犟嘴,只是去姑姑家偷偷画。
姑姑自己没当成淑女,这辈子最大梦想是把女儿培养成淑女,琴棋书画各种才艺轮着上,给陶酌棠报了好几个补习班。
陶酌棠是真不喜欢这些文艺兮兮的东西,每次画画都拿姚堇言的充数。
姐弟俩合作多年,从没出错。
根据母亲的遗物,姚堇言画了‘长蝴蝶翅膀的蜜蜂’的故事。大一他把故事发在网上,很快被出版商看中。
他知道姚郁庭不同意自己画画,便让陶酌棠代替自己签约。
此后,在外人眼里,陶酌棠便成为这个故事的创作者。
“你粉丝问你,小蝴蝶什么时候能飞过冬天。”陶酌棠问:“怎么样,和你的粉丝相认吗。”
“什么蝴蝶,我画的是蜜蜂。”姚堇言严肃的拒绝:“我才不要。这女人不知什么来路,还能和姚郁庭相处愉快,绝非善类。”
他指着自己眼睛,满脸中二,“从看见她那刻起,我就知道,这女人来者不善。这是长年累月积累的,对危险的直觉。”
陶酌棠想了想,“可她看起来不像坏人。”
姚堇言点头,“对呀,坏人脸上都写着坏字呢。”
陶酌棠想和他动手。为挽救唯一的朋友的性命,叶生树赶紧岔开话题,“你不是去找姚夕雾的妈妈了,怎么样。”
最近几个月,姚堇言经常找不着人,就是在忙这件事。
因为不能被其他人知道,陶酌棠和叶生树没少帮他打掩护。
“联系上她了,但她不想见我。”
姚堇言耸肩,“也不知道姚郁庭对她做了什么,她好像对姓姚的过敏。最开始,连我电话也不肯接。”
“……她不知道我妈妈是谁。”
他虽然在笑,陶酌棠知道,他很难过。
她也换了个话题:“其实我有点好奇姚夕雾的妈妈长什么样子。你记得吧,小时候,江阿姨总拿她吓我们。”
姚堇言知道她的心意,回答说:“声音听起来倒很正常。说起来,他们离婚时姚夕雾三岁,你已经四岁了,该对她有印象的。”
陶酌棠摇头,“我没见过她。在我记忆里,只有她的尖叫,歇斯底里那种,很吓人。”
姚堇言点头,“能理解,谁和姚郁庭住久了不发疯。”
叶生树这人有点轴,眼看话题走远了,他又生生拽了回来:“为什么突然想找你生母。”
陶酌棠瞪他一眼,姚堇言倒是无所谓,“早就想找了。之前是没钱。等我出了画册,有钱了,又不敢找她。”
陶酌棠不解:“为什么。”
“……我担心姚郁庭说的是真的。”姚堇言说:“她真是个为了钱肯出卖身体、子宫和孩子的女表子。
“不可能。”陶酌棠笃定道:“没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想起自己的妈妈,她又说:“……虽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爱。但是,妈妈都是爱自己小孩的。你妈妈一定有苦衷。”
姚堇言不置可否。
叶生树是搞科研的,很有些寻根究底的精神。他追问:“为什么又要找她。”
“不知道,就是想确定,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对我——”
姚堇言苦笑,“我想确定她真的有苦衷的。”
说完,他起身,穿好外套,打算离开。
“大晚上你去哪。”陶酌棠捏住叶生树的嘴巴,“放心,他不会再问了。”
姚堇言又换上那副讨人嫌的表情,“我说过的,我有眼色,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他走后,陶酌棠问,“我们是不是该留下他。”
叶生树从背后抱住她,“他是个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早春的夜,突然起了一阵风。姚堇言路过一棵梨树,风吹落满树梨花。
白色花瓣落在他身上,像雪一样。
他停下脚步,看着漫天飞舞的白,低声说:
“蜜蜂怎么飞过冬天,八成已经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