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秋总觉得他像某种冷血动物,有种湿漉漉的冷,看人时也不带感情,好像把你当做猎物,所有等待都只是为了咬你一口。
她不太想和他接触。
她把门稍微关了一些,“药房不能随便进。”
姚堇言却没说什么,只散漫的倚着门,盯着林织秋看。
林织秋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干脆转过身,留给他个背影。
今天阳光不错,照进屋子里,把林织秋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姚堇言脚边。
姚堇言突然问:“我听说,打点滴的时候,只要在瓶子混进一点点空气,他就死了。”
林织秋正在准备输液用的软管,闻言转身,警惕的看着他:“现在的输液管有过滤空气的功能,这方法没用。”
姚堇言看了她一会,莫名笑了。他随意的冲她晃晃手,表示自己要走了。
离开前,他指了下她的腰。
林织秋低头一看,在她腰间的位置,白色的护士服染了块污迹。
她手伸进口袋,摸出一袋冲饮。
刚才她忙着躲赵慧,随手把撕开的冲饮塞口袋里。没想到,被姚郁庭的粥泡开了,染出一团褐色污迹。
她哀叹一声,去问同事借衣服。
等林织秋再出现在姚郁庭病房门口,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老关和姚堇言正在门口说话,林织秋好奇的问:“姚先生有客人吗。”
姚郁庭有两个孩子,小儿子是姚堇言,大女儿叫姚夕雾,也是赵衍明的太太。
姚郁庭和赵衍明同属某家跨国公司管理层,都负责市场业务,翁婿二人分属于不同派系,是竞争对手,平时没少给对方下绊子,更不论这种时刻。
赵衍明瞄准机会,铁了心要从姚郁庭身上咬块肉下来,姚郁庭自然不肯,两人你来我往斗得热闹,谁想到姚郁庭亲闺女今日上门,指责父亲做事太过分,要求他和自己丈夫和解。
老关不住摇头,“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们家这两个姑娘,没一个省油的灯。”
姚堇言开玩笑道:“您怎么背地里说人坏话。”
“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老关无奈,“你今天别往你爸面前凑,当心挨骂。”
姚堇言做个无奈的表情,“我本来也不乐意和他玩。”
别人家讲究家和万事兴,家里人吵架自然是劝和的,他们家好像不是这样。
林织秋皱起眉头,“医生说,病人最近几天不能受刺激。”
说罢,推门进去了。
屋里一片狼藉,杯子和书的碎片滚了满地,有一张茶几还被掀翻了。姚夕雾嗓音尖利,林织秋才进门,便被她吵得脑袋疼。
姚郁庭身上的疹子没消,只能可怜兮兮半躺在**。他看起来很想骂人,但嘴唇也还有些肿,说话不太利索,憋得眼睛通红。
实在被惹急了,他抄起手边的东西朝女儿砸过去,但他准头不行,没一个能砸中,反倒把自己气个半死。
林织秋严肃起来,对姚夕雾说:“这位女士,病人需要静养。”
姚夕雾转头,脸上带着高高在上,上下打量林织秋一遍。
她是电视里那种刻板印象的女强人,穿廓形外套,涂暗红唇膏,黑色的眼线恨不得扬到太阳穴,满脸记不住五官,只留下个这女人不好惹的印象。
她虽然没说一个字,谁都明白,她瞧不起林织秋。
姚夕雾脾气很大,平时她和姚郁庭吵架,没人敢掺和。如今有林织秋打头阵,老关也壮着胆子进来。
他劝道:“小夕啊,你爸还病着,有事回家说吧。”
姚夕雾轻蔑的看他一眼:“绑大闸蟹的麻绳还以为自己和螃蟹一个价呢,你一开车的,有资格说我。”
姚堇言眉毛一挑:“姚大小姐,这么大岁数了,幼儿园毕业证还没拿到吗。老师没教你说话要有礼貌?”
姚夕雾更是不屑:“一个野种,也配和我说礼貌——”
下一秒,只听一声闷响,姚郁庭的枕头砸中她的后脑。
姚夕雾愤恨回头,姚郁庭言简意赅:“滚!”
姚夕雾走了,老关也带走想看热闹的姚堇言,病房里只剩下姚郁庭和林织秋两人。
姚郁庭心中怒火未消,还有些尴尬。
他昨晚话说得潇洒,今早又被这姑娘救一回。哪个正常人能被同一个坑绊倒两次。
他才想说点什么,林织秋已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拍着胸口:“我还是第一次和病人家属吵架,姚先生您女儿好吓人啊。”
她大约是真的害怕,竟当着别人家长的面告状。
她诚恳的看着姚郁庭:“姚先生,我可是为了您才吵架的,如果您女儿投诉我,您一定一定要阻止她呀。”
她可怜兮兮的说:“求您了。”
她这模样实在可爱,姚郁庭心跳莫名快了几拍,心中郁气瞬间消散。
姚堇言打完电话,透过病房的门缝看见这场景,脸色又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