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的是,风光散尽后,同另一头那处破败的阍室一样,大门与门墙也都垮塌得差不多了。
谢玄选择在这里落脚……这里和他以往敷张扬厉的生活作风,简直是天差地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一改往日习惯,选择这里落脚,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这座破落宅子别有洞天,二是这座破落宅子跟齐武有关。
至于是哪一个……陈朝颜朝前方谢玄的马车看上一眼后,还没有琢磨出个结果来,便听到轰隆隆的车马声自后方传了过来。
陈朝颜回头看去,却只看到滚滚尘烟。
迅速放下车帘,以避烟尘后,陈朝颜倾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来的依旧是贺云虎。
在官道上被骑兵‘叉’到一边后,他就一边慢慢的吊在车队后边,一边同着几个县衙里的副官商议着对策。不防谢玄竟绕开县衙,往曲宅来了。当下,他便魂飞魄散地赶紧追了上来。
追到近处后,他喝停马车,着急忙慌地推门跳下来,先找来心腹交代道:“你赶紧从后面的小路绕到曲安的住处,警告他不要胡乱说话。”
心腹去后,他又等着县衙众人、耆老、商贾等围上来后,才撩着官服,快步追至谢玄的马车跟前,揖手长呼道:“微臣贺云虎,见过王爷。”
县衙众人以及耆老、乡佐、里正、商户等人,也齐齐揖手,高呼道:“草民见过王爷。”
谢玄没有出声。
贺云虎等人也不敢动。
直到白芍和月见领着曲家还仅存的后人曲安出来,上前打开车门,禀报说‘公子,都收拾好了’,谢玄才下了马车。
“草民曲安,见过王爷。”已经年过三十的曲安,跪倒在地上,潸然泪下。
谢玄仅看他一眼,便将目光落到了贺云虎的身上。
贺云虎偷瞥两眼曲安,再次高声道:“微臣贺云虎,见过王爷。王爷一路奔波,辛苦劳累,微臣已在县衙备好酒席与院落为王爷接风洗尘。王爷,请。”
“既然已经备好酒席,那就送到曲宅来吧。”谢玄的目光从他身上滑过,落到跟他来的其余人身上。在众人争相行礼的嘈杂声中,谢玄转身,看一眼跟着月见走下马车的陈朝颜后,向着曲安道,“带路!”
曲安立刻起身,快速抹了把泪花后,躬身揖手一礼,看也不看贺云虎等人一眼,便引着谢玄进了曲宅。
曲宅内里也跟大门外一样,房屋破败、树木干枯、杂草横生,甚至……有野兔子在四处逃窜。
还有!
陈朝颜看到一只野鸡从不远处的杂草中飞出来,上了正堂的屋顶!
野兔就算了,看着在屋顶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的野鸡,曲安尴尬解释道:“自打曾祖父去后,外宅这边就没有再用过。平常时候要出门,也多是走后门,这边渐渐就荒废了。”
谢玄看了两眼野鸡,并未在意。
陈朝颜在看完野鸡后,目光慢慢落到曲安身上。
曲宅并没有别有洞天,也就是说,谢玄落脚在这里,仅是因为这处宅子和齐武有关。
齐武的祖籍在东阴县下的阴南镇江蒲乡,曲宅却在东阴县的县城。
齐武和它,会有什么关系?
思索间,众人穿过广阔的正堂,又途经一个荒废的花园后,终于进入了后宅。
“快到了。”瞧着陈朝颜额间的汗,月见一边给她递手帕,一边给她扇着风说道。
入了后宅,紧接着便是后堂,之后穿过两重四合院,就是圈山而建的后花园。
七八处四合院散落于后花园位于山上的各处。
从炊烟来看,曲安一家平常就住在山脚偏西的一处四合院中。
而从进进出出的人来看,白芍和月见她们收拾出来的院子,则在山腰上。
上山的石阶已经被折冲兵士清理出来。
谢玄稍稍停步后,便走了上去。走不到五步,他又停下来。回头四扫上一圈,看到还跟在他后面的曲安,淡声道:“你可以退下了。”
曲安想说点什么,但话还没有到嘴边,就被白芍和月见投射过来的冷光给无声斥退。
陈朝颜看两眼他后,便随到谢玄身后,慢慢上到了山腰。
山腰的四合院前,有一片用青石铺着的平坝。平坝周围的树篱上爬满了藤蔓,而藤蔓上,紫红色的牵牛花开得极是浓烈。
谢玄似对牵牛花极感兴趣,沿着树篱走上一圈后,又走回来,走到一团拥挤的牵牛花时,他停住脚步,遥望向远方,颇有雅兴地问道:“王妃觉得这里的风景如何?”
陈朝颜的目光从牵牛花上收回来,随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看着坐落于长泽山脉下的东阴县城,她道:“很不错。”
谢玄勾着嘴角瞥她一眼后,低眸看向跟前的牵牛花,意味不明地说道:“牵牛,又名朝颜,王妃喜欢就好。”
陈朝颜看一眼他,又看一眼他跟前的牵牛花,故意别有深意地说道:“我喜欢的不是牵牛花。”
话落,不等他看过来,便先一步转身进了林木掩映中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