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毓景从江云月的背后靠近,突然问钱福海,“在场的,都是你的人吗?”
钱福海环顾一圈,迟疑了。
这是鹿市,虞记是入股的东家,但还有别人家分账,至于现在到处做事的伙计,就更不用说了。
江云月浑身剧震,宛如被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被欣喜冲昏的头脑,立即清明了过来。
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还在昏迷中。
江云月收回了自己的手,摇头退后一步,“不是他。”
宋毓景当即命令道,“把这人丢出去。”
钱福海人精,哪里看不出这人定然有大来历。
鹿市乃是自卖自身,只负责提供交易市场,别的一概不管,不问出身,不问去向,审核条件比牙行还要宽泛。
之前也有过逃犯来卖身为奴的先例。
见江云月没有反驳,钱福海瞥了眼这位血呼刺啦的人,当下多的废话也没有,照旧让人抬了扔出去。
江云月强打起笑容,“钱叔,改日再寻你说话。”
说罢随着宋毓景一道儿离开,出了这样的事,钱福海不敢再留人。
鹿市门外,已经停了一辆朴素的马车,穆王出行,向来用的都是这种没有皇家纹章的车。
在京城中这样的马车,不知凡几。
江云月无比乖巧的被宋毓景拉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了春华街,宋毓景摘了面具,沉吟开口,“江六,别怪我多事。”
车厢里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颠簸江掀开了车帘,会露出一丝街道外的灯光。
江云月缓缓抬起了眼,影影绰绰间,她笑容好似在哭。
“不,是该我向皇叔您道谢。多谢您的提点,这才堪堪避过了大祸。”
江云月方才忽然记起来,前世的鹿市,差不多就是今年正月后,突然没了的。
母亲的陪嫁铺子,虞记的福运来也是差不多时间犯事被封了,钱福海从此下落不明。
外祖父虞家人,唯一能跟江云月的联系就这么断了。
后来她有段最缺钱的日子,为了给宋轶修筹钱到处在京城中开宴,低声下气的去求世家夫人们。
她也曾动过去求助外祖父的念头,可是父亲江镇北阻止了她。
理由是不要去打扰外祖父一家。
可真是这样的吗?
虞老爷一辈子生意人,别的不说,家大业大,钱肯定是不缺的。
虞老爷子疼爱女儿虞氏,陪嫁都能带十万现银,如果江云月开口,不会对外孙女的困境置之不理。
这点上,父亲肯定也知道的。
但他还是阻止了江云月。
是不是因为,当时的虞家,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江云月仔细回想起来,前世直至她死于皇宫中,都再也没有见过虞家的任何人。
不是父亲阻拦,就是宋轶修阻拦。
右相是从虞记合作的鹿市里出来的,负责鹿市的人钱福海,同时也是福运来的掌柜的。
后来鹿市没了、福运来也被封。
这明明是两个不相干的事情,可此时竟让江云月看出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