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闹到了天明，才算是有个结果。

江琊和阮南舒得以回去，坐在马车之中，皆是一言不发。

阮南舒知道，即便江家沉冤得雪，也不能挽回那么多枉死的生命，所以江琊此时心中一定十分难受。

她拉住了江琊的手，温声安慰道：“能让当年的真相浮出水面，便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高家也终究会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以今日皇帝的震怒来看，高家绝对不可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他们可能遭受的结果，便是如同江家一般，将整个家族都列入清理的名单之中。

可就算高家被灭族，又能如何？

死去的人不会得到慰藉，只会觉得寒心罢了。

“你看今日的高家，不正是如同曾经的江家？不同的只是，江家是被下了冤罪，而高家活该如此。”

帝王心是海底针，他今日处决了你，未必就是因为你今日犯了错。

高家一手遮天已有多年，当年江家还在的时候，尚且还能制衡，江家灭族之后，他们更是无法无天。

所以他们才敢让罂粟这种毒物流窜在大渊，好获得其中的暴利。

至于江山会不会颠覆，会不会被敌国攻打，百姓如何、臣子如何、皇室如何，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内。

皇帝要铲除高家，未必不是早有谋划。

阮南舒说不出话来。

设计朝廷，是她所不理解的范围，毕竟她生存在和平年代，那个时代足够地民主与安定。

但这不妨碍她牵起江琊的手，与他拥抱。

“你若不喜欢，咱们就远离纷争。南雍王是一位好王，咱们跟着他，至少不会担心被卸磨杀驴。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护好你。”

这是阮南舒第一次，在江琊面前如此认真地说出“我保护你”。

她自然也会拼尽全力。

正如江琊先前所猜想的那般，皇帝对高家早有怨言，这么多年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就是要等待他们的野心捅出一个没法收场的大篓子，再进行惩处。

罂粟的流通与贵妃假孕，甚至是庆平侯身上背的那么多条人命，没有一个是能够脱罪的，条条状状陈列之下，让人不由咋舌。

朝廷中自然有为高家发声的，但都被压在了这些事实之下，大厦将倾，不过是一念之间。

贵妃被永远囚禁在了冷宫，连带着三公主也被嫁到外邦和亲，以巩固皇室的地位，高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轰轰烈烈，光是判决就处理了一个月时间。

而朝廷很快就提拔上了一位新的丞相，他拥立的是太子更是皇帝，这便让朝廷更加稳固。

“高家到底是大世家，若真要灭九族，万人血海那定是免不了的，但嫡系一脉基本已经清理了干净，这个结果虽说不能与你江家相比，倒也能出一口气了。”

事情闹得太大，便是皇帝再想让皇后好好养着身子，也不得不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在知晓之后，倒没有太多的高兴，而是招来了阮南舒与江琊，宽慰他们说了这么一句。

江琊完全能够理解，遂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皇后又问道：“那你可有想法，再入朝为官？这不是本宫要问的，是圣上昨日深思熟虑之后，托本宫来问一句。他说江家都是能人，在南疆那个小地方未免屈才，不如报效于朝廷，只要你来，他便复你侯位，为你加官。”

此言一出，江琊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皇后以为他是在思索，还在等他回应，阮南舒却已经开了口。

“娘娘，他答应我，要跟我回南疆完婚，帮我做生意的。”

几乎是玩笑的口吻，却驳回了皇后的提议。

但皇后也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我想也是。你在南疆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倒也不必再入朝廷，所以昨日圣上跟我提起的时候，我就让他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果然，你有你自己的安排。”

“臣多谢圣上与皇后娘娘的好意，但臣就算是在南疆，也一样能够报效朝廷。”

这话说出来，就是完全的推脱了，皇后心中明白，倒也不会与他计较。

确实，让一个曾经被灭族的人为朝廷效力，这难免是一件不讲道理的事情。

就好像哪怕沉冤得雪，也要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

或许皇帝觉得，加官晋爵就是对于江琊最好的补偿，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也弥补不了的。

“你既然不愿意入朝为官，可有什么想要的，本宫却替你求来？”

皇后自是觉得不满意，又提议了一句。

她是在为江琊要考虑，觉得再怎么不需要补偿，也不能不要点好处再走。

但江琊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