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舒一愣。
决定回云水县,是她的意思,毕竟就算绥江家这一脉就只剩下一个江琊,只要列祖列宗的灵位还在,这种大事就得回去知会一声。
只不过有此提议的时候,他就没说话,阮南舒还以为他是在算路上需要耽搁的时间,却没想过他竟然不想回去。
“为什么不想去?”阮南舒的声音很轻。
或许因为语气中带了几分诱导的意思,江琊难得没像之前那般深沉,而是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肢,将额头垂在她的肩膀上。
“祠堂只有灵位,你见不到他们。”
阮南舒伸手回抱住他,“那我们可以去墓前祭拜,正好与他们说说话。”
“没有墓碑。”江琊声音低哑,“也没有墓地,没有棺冢。”
阮南舒问不出为什么没有,因为她直觉,这不是能轻易问出口的话题。
她只能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江琊的后背,在心中问系统。
“江家是以叛国罪论处的,照理说应当挫骨扬灰,以儆效尤。但念及他们的功绩,皇帝给留了全尸,给自己造了个皇恩浩**的人设。”
既是人设,就说明事实并非如此。
阮南舒追问道:“那那些尸骨,现在葬在何处?”
“表面上,说是葬进了江家的祖坟,但实际上,早已丢进了乱坟岗里。乱坟岗那种地方你也知道的,多的是野兽,以及比野兽更狠辣的人心,江家那几百尸骨,怕是早已碎的碎没的没,难以凑成全尸了。”
系统的语气就算再人性化,也是冷冰冰的机械,它只会以最客观的角度,告知当年的真相。
而阮南舒却能从这简短的概括之中,联想到当日的悲壮与惨烈。
“那他知道吗?”
系统也知道她是在明知故问,但它的程序,还是会单纯答疑。
“江琊在重伤未愈时,曾亲眼目睹过族人的尸首被运送到乱坟岗丢弃。”
阮南舒想起前世的自己,连堂姐弄坏了妈妈曾经的照片,她都会愤怒地与对方大打出手,江琊当初的悲痛与仇恨可想而知。
可他的无力,却为他铸就了更深刻的悲剧。
阮南舒忽觉心中绞痛,热泪盈眶。
透过朦胧的水光,她看见了窗外盈盈落下的飘雪,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妆点出一片银白,与明亮的天空同色。
她不知去年冬日的大雪纷飞,是不是如今日一般的纯净,但她知道,那场大雪决不清白。
因为在它的覆盖之下,藏了太多冤屈,埋了太多忠骨。
“能见到的。”她听见自己轻声开口。
声如飘雪,却定定砸在江琊与她自己的心中。
阮南舒的眼前忽而水雾散去,变得清晰起来。
“只要你想,我便会让你见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