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间,年岁小些的已经按捺不住,要去涮牛肉吃。
可那汤底涮过牛舌,毒已扩散,若阮家人真吃了这一顿,怕是二十几口都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杀一人和杀全家,可没法一概论之。
“本官平日喜食素食,看着肉类便倒胃口,都撤下去!”计谋未成,陈督邮一把拍在桌上,吓得小孩手一抖,牛肉掉进了锅里。
阮南舒忐忑,赶紧躬身行礼。
“上回楼大人来家中做客,夸了这火锅,我才有信心呈到督邮大人面前,实在没想到会惹大人不喜,还望大人宽恕。”
“楼大人何时还来过你这儿?”
“八月,祖父寿辰时来过。”
那岂不是说,楼旭在他们甩锅给阮家之前,就已经与阮家有了来往?
那他又知晓了多少?
陈督邮想着,面色也渐渐阴沉下去。
前院气氛十足凝重,唯有那吓哭的小孩被捂住嘴巴,泄露出几分沉闷的哭声。
“既是楼大人都觉得好的,那本官可要仔细尝尝。只是天色晚了,这火锅可否让本官端走?”他又恢复那笑眯眯的伪善模样。
“那陈督邮就连菜一起端走吧,我一会儿随便做些给家里人吃。”
“阮大小姐还真是能干,一个人,得喂饱一大家子的嘴巴。”
阮南舒装作听不懂他话中深意,腼腆地笑了笑。
陈督邮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小家子气”,但到底打消了疑虑——这样一个草包美人,怎么也不像有拖着全家老小、赌他不敢将事情闹大的魄力。
看来是真的歪打正着,心大命大。
“那本官先走了。两日之后,会有人来押送你们回南疆,你们趁这两日收拾收拾吧。”
陈督邮说完,就腆着个肚子走了。
阮南舒目送那火锅牛舌被一并带走,朱漆红木的大门闭合,阮老太爷和阮老夫人也被送回住处,众人亦四散离开……
她才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靠着椅子瘫坐在地,缓缓将双腿抱紧,又将头深深埋进去。
也不知坐了多久,臂弯的缝隙之中才出现了一双脚。
是阮拂玉。
阮南舒现在可没那个心力去刷好感,只闷在那儿也不吭声。
但面前站着的人却俯身下来,张开怀抱,将阮南舒抱在怀里。
她是唯一一个知晓阮南舒做了多少的人,所以更清楚她心中的恐慌不安、失落难过,以及不得不振作的勉强。
此时在敬佩与心疼情绪之前,所有的旧怨都要靠边。
“都过去了,我们总要向前看。”阮拂玉温柔劝她。
积压在深处的泪水终于决堤,合着系统五百点好感值的累积播报,让阮南舒哭笑不得,简直疯癫。
但阮拂玉说的没错。
不论是在生死徘徊,还是被渣男抛弃,这些都过去了。
而经历了这些之后,前路的每一步,都会是向上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