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上难得没了推杯换盏,都在争抢。也好在阮南舒做的菜量都不大,让人不至于吃撑,回味无穷。
但重头戏却还在后头。
酒过三巡筷子都慢下来时,胡大娘便带人送了冷库里的东西过来。
“这又是何物?”饶是尝过不少次阮南舒的手艺,阮老夫人也没看出来。
阮南舒示意他们撤桌,将东西摆到正中,才介绍道:“这叫蛋糕,西洋那边过生辰时都会吃的。考虑到现在天气炎热,我做的是冰的,楼大人与祖父祖母意思一下就好,可别吃多了。”
冰淇淋蛋糕有两层,做的是仙桃模样,也正和了老人家的审美。
中心则是夹了蜜桃果酱,甜度适中,满口冰爽的桃子味儿。
“真是没想到,西洋竟也有一两件好东西。”楼旭新奇不已,很快便把盘中的一小块蛋糕吃完。
他与阮老太爷几乎是同时下手,准备再添一些。
谁料却被阮南舒拦住,“才用完宴,可不好多吃这些冰的。”
楼旭面上明显是可惜之色,阮老太爷却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今儿是我生辰,多吃些又如何?还不知能过几个呢!”
“祖父!”阮南舒气恼地看向他。
阮老夫人则拍了他一巴掌,“好好的寿辰,你说的这是什么晦气话?”
阮老太爷自知理亏,连声讨饶,只那目光还黏在蛋糕上,要多不舍有多不舍。
一顿寿宴,绝对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眼见天色渐晚,楼旭要回去,阮南舒便主动送他。
“丫头有话要跟我说吧。”没走多远,楼旭便问。
他为官四十载,阮南舒总是再稳重,那满怀心事的急切模样,在他面前也是无所遁形。
是以她也没绕弯子,直接拿出了袖中的卷轴与布包。
“我有一物,想要呈给楼大人,请您上交朝廷。”
提及朝堂,楼旭也是面色凝重,“何物?”
“今日大人所食的冰,并非是去年冬日存下来的,而是我以硝石制得。这布包之中便是硝石,大人若不相信,随时可按卷轴中的方子一试。”
楼旭惊讶,拿过卷轴翻看。
只见上头不仅记载硝石用法与制冰的原理,还标注了获得硝石的方法。
“你这方子做的如此详尽,想必也琢磨了不短时间。说吧,想跟本官换什么?”
自称的变化,将两人从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关系,一下就拉到了交易中来。
阮南舒却摇了摇头,“我确实琢磨了不短时间,却从未想过用它获取利益,只想让普通百姓在炎炎夏日,也能有冰可用。”
有调料一事作为铺垫,再说为民生考虑,其实并不算突兀。
楼旭纵然怀疑她的用心,也绝不可能想到她已知晓了阮府的劫难、并借机在自己这儿刷好感。
是以试探问:“本官还是那一问,为何不以此牟利?”
“幼时祖父常与我说,逐利本是人之常情,但在大事之上,决不能丧良心。我若只是普通商户之女,自可用此制冰之法盈利,但我是官家后人,吃的是取自于民的天家饭,便不能毫无回馈之意。”
楼旭为她这一番话暗自心惊,“你一个小姑娘,竟还有如此觉悟?”
“年少无知时,我也曾仗着身份横行霸道,这点想必赵莨晞与大人提过。可去岁灾害降临,祖父拖着病体去营救难民、不眠不休地制定灾后重建的计划时,我才幡然醒悟,羞愧难当。
“而今能有为朝廷、为天下做事的机会,实乃小辈之幸事,还望楼大人成全。”
阮南舒说完一躬身,那布包呈在头顶,大有他若不应,自己便一直躬着的意思。
如此诚意打动了楼旭,他接过布包,郑重道:“圣上面前,本官会提一提阮家。”
阮南舒一听这话,就知道阮老太爷八成是避不过这一难,但她还是谢过了楼旭的好意。
至少有他从中转圜,阮老太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