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然算是儒将,当年也是中过进士的,可他还是不能和李功德比,因为李功德是...状元。
没错,状元。
也许陈安然没有从军,只是个文官,还会被李功德以礼相待,但既然已经从军当了武将,那被文官看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别说这事听着很离谱,拿刀子的居然被只会卖弄笔墨的看不起,但还别说大唐真就是这么个情况。
李功德难道不知道陈安然是个好人,还是个老人?读过书打过仗,参军几十年,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他尊重?
值得,李功德自己也清楚,但不妨碍他要展露出这种态度。
这就是官场哲学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不重要的,往往看的是自己的屁股坐在哪张椅子上。
文官武将一向不对付,自己要是和陈安然和睦相处,那自己这个监军有什么意义?
文官或者宦官监军,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军队中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从商周以来,不知道多少武将手下人多了以后就开始飘了,带个二十万大军出去打仗,打着打着发现回头去打好像收益还要大些的大有人在,所以自古帝王防边将,尤其是那种手握大权的地方将领,更是必须着重监视防备的对象。
那么陈安然这么个掌握西北接近二十万大军的将军,这么个庞然大物,如果朝廷指派的监军都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从,朝廷会怎么想?
如果作为文官,和武将打成一片,喝大酒拍膀子称兄道弟,长安自己熟识的官员怎么看?
所以不管李功德喜不喜欢陈安然,他都得摆出这么副作态,这也算是两人之间天然的沟壑了。
看见陈安然闭口不言,李易收回眼神,心里对这李功德已经升起了几分警惕,但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抱拳行了军礼:“末将李易,参见李刺史!正如李刺史所说,草原战事,已经尘埃落定!我军战损过半,却一路奔袭拔掉大小部落十余个,到了吐蕃腹心位置,一把火烧了...纳木湖!”
李功德的鼻息瞬间粗重了几分:“吐蕃圣地,纳木湖?”
“正是!”
李功德阴鸷的脸仿佛都开朗了几分,打量了一下李易,难得的露出了个笑脸:“之前朝廷下来旨意,本官还在想这计划未免太过冒险,没想到居然还真成了...不过草原战事落寞,你不回长安述职,为何在兰州停留?”
李易用眼角余光打量了陈安然一眼,发现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将军此刻正闭目养神,俨然是要他亲自说,不由心中叫苦。
看这李功德咄咄逼人的模样,再想想文官们的脾气,李易只感觉自己说出来怕是落不着好。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这个...末将行到兰州,突发奇想,草原战事落寞,吐蕃必然撤军,若是此时兰州大军压上,堵其归路,必可将一半乃至以上的吐蕃军队留在...留在凉州,只此一役,便可保我大唐...十年太平!末将刚才已与陈老将军商议,邀李刺史过来,便是为了此事...”
李功德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
他看向陈安然:“云麾将军同意了?”
陈安然很光棍的点点头:“这个计划...四成可行,可以赌。”
“四成?”李功德笑了,随即笑容变成冷笑:“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