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请来的大夫刚走。

“还救什么，依我看一个不受宠的大小姐早该死了，救了她还浪费钱财。”一个尖锐的女声赫然出现在安静的空间中。

“嘘，你小声一点，到时候夫人知道了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尖锐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我还不怕了不曾，真当自己是个大小姐了，连自己过得是一个什么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么，就她这样，还想着跳湖吸引夫人注意呢，可是算盘打错了，即使她死在这顾家的大门口，夫人也不会正眼瞧上一眼！”

“你疯了么，这种话私下说说就好！”

真吵。

顾之?抬起眼帘，屋中的两个丫鬟神色各异。

“呦，这大小姐可算是醒了，真是皮糙肉厚，掉进冬日的湖水中还能醒过来。”发出尖锐声音的是一个穿着藕色衣裳的丫鬟所说。

另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丫鬟上前一步，刚想扶起咳嗽的顾之?，被藕色衣裳丫鬟拉住，“我说青烟你真是不怕事，还敢去扶着这病秧子，也不怕她把全身的晦气都传染给你。”

藕色衣裳丫鬟名为紫蝶，她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青烟，把一碗冷的透心的药摔在顾之?面前的桌上，然后像看瘟神一样的拉着青烟后退，“呐，大小姐，这是大夫给你开的伤寒药，赶紧喝了吧，不然可别说是我们这些丫鬟没有照顾好你。”

顾之?意识渐渐地恢复了，她看着面前这碗泛起冷意的药，再看看二个尖酸刻薄的丫鬟，四周是几件看起来尚好的木质家具，屋中冷极了，没有碳火，呼出的气体是唯一的热气来源。

再看看顾之?，她娇小的身子冷的发颤，唯有一条夏天的薄被盖在身上，被湖水浸湿的衣服还没有被换下来，冷气透着她的毛孔进入四肢百骸。

眼前丫鬟们是她在顾府的丫鬟。

紫蝶是丫鬟的领头，克扣她大小姐的日常吃穿用度，怠慢她，也全都是这个丫鬟的主意，别看她在顾之?面前趾高气扬的，看见了顾夫人却是恭谨极了。

紫蝶旁的青烟是一个懦弱没有主见的丫鬟，跟随着紫蝶一起欺负她，常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她，殊不知她也是伤害顾之?的一份子。

再看看这丫鬟的用度，手中抱着汤婆子，身上的袄衫穿的是极暖和的，连她这个小姐也不曾拥有，只是穿着秋日的衣服勉强过冬。

这样欺主的丫鬟，也是少见！

顾之?冷眼看着她们，虽然恹恹的身体躺在床铺之上，而前辈子已是皇后的她气势自然不一样，眼神一扫便让紫蝶心头一紧。

这个废物大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凌厉的眼神？

一定是她看错了！

紫蝶嘴角勾起嘲讽的幅度，嘴中说尽了难听的话，“怎么了？大小姐这样看着我们，是想让我们服侍你，你也不看看你那个样子？你配么？”

顾之?不语。

屋子里安静的吓人。

顾之?抬手看着自己粗糙的一双手，便又回想起了种种往事，顾家家大业大，已然是大唐盛世最大的商家，正所为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让人羡慕嫉妒。

而世人也不曾想到，家大业大的顾家，对待自己家的大小姐，竟然是如此的刻薄冷清，从顾府来看，顾之?所在的清苑是最偏远的院子，远倒不说了，还是顾府偌大的宅邸中最破旧的一个。

自打顾之?记事起，她的爹娘就没有踏足过清苑，所有给顾之?的东西都是别人挑剩了的，就算是丫鬟，都是别的院子里犯错了主子不要或是责罚，扔到清苑里当差的。

这些丫鬟难以管教，就更不用说能够尽心竭力照顾她了。更是把府中给的的例银给克扣的差不多了。

故此洗衣打扫都是她这个大小姐亲自动手，哪像顾家的其他儿女一样，躺在金窝中享受着荣华富贵，不知道人间的冷暖饥饿。

而现在，她的父母，也得到了她落水的消息，只是让人请了大夫，便没有过问。

顾之?紧紧的握住拳头，身体上冰冷，却不及心头冷。

紫蝶看着顾之?冷静的样子，心头一阵惶恐，之前顾之?受了气，便会哭喊叫嚣着要见顾家主母，哪会像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心头一紧就说道，“你还敢瞪着我，我非收拾你不可。”说着，便伸手将药碗给摔在了地上。

碗碎成几片，药液飞溅，苦味蔓延。

紫蝶更是作威作福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说道，“果然天生是一个下贱命，给你药都不喝！”说完，便从衣服上拿出一根针，往顾之?的手臂上扎去。

以前的日子也是这样，一旦紫蝶不悦，便用针扎顾之?，反正针眼细小，过段时间就看不见了，让顾之?有苦说不出。

如今，顾之?不在任由她们欺负了。

她身体一转，抬脚踢在紫蝶的手腕处，细针掉落，紫蝶手腕疼痛，瞪了顾之?一眼，暗骂这个小蹄子居然敢还手了，立马挥手扇向顾之?的脸蛋。

青烟拉住了紫蝶的手，冲她摇头，细声提醒道，“大小姐明日要去寿宴的。”可不能让其他人发现顾之?脸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