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白筠没把具体的计划告诉九娘,但九娘似乎已然意会得十分清楚了。
辛白筠把盖好的香炉放在九娘的镜前,九娘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辛白筠,一如既往是当年初识般的漂亮,只是那时她虚弱得昏迷不醒,远不如现在光彩照人,手腕刚硬。
九娘感慨道:“不管你是苗疆来的虞夫人,还是辛府的二小姐,我始终觉得,你就是那个心思玲珑的玲珑妹妹,你不在长乐楼的时候,我总很怀念你在这里帮我卖烧鸡的模样。”
辛白筠心中唏嘘,从她来长乐楼时,心中就并非只有单纯的用意,听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才回答道:“烧鸡……当时不过也只是我为了查母亲的死罢了。”
九娘听到这话,羽睫扑闪地眨了眨,她屏气凝神,突然想着有些事,或许往后就没机会再告诉她了。
九娘面色难堪起来,但她还是说了:“烧鸡……我知道你母亲莲姨娘的事,只是,从前没告诉你。”
辛白筠凛然颤了颤身子,不肯置信地转过身看着九娘:“怎么……怎么回事?”
九娘眼中透过一丝怜悯:“你在灵堂找到的那所谓秘簿,是殿下找阿茹这个模仿笔迹的高手,仿写的。”
当时辛白筠重生以后,在母亲灵前找到的秘簿,上头写着:“宛儒二十三年,三月初十。宛昌元年,十月初九。长乐楼,尝烧鸡。”
宛如二十三年三月初十,是莲姨娘假称去了平乐镇实则到了秣陵长乐楼之日,而宛昌元年十月初九,是写这秘簿的人要求她在吊唁仪式以后立刻前往秣陵的长乐楼……
原来这一切都是虞司默的设计,她以为的天意,原来都是虞司默一早设计好的!
九娘根本就是提早就接到了命令,负责在长乐楼接应她和青梧主仆二人的!
辛白筠一时竟然站不稳,手头不小心碰到案沿的茶盏,蓦地掉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是他,是他要我来长乐楼的……”辛白筠颤巍巍地问,“九娘,你说,你知道我娘的事?”
九娘点点头:“你娘在之前的三月初十那日,的确没去平乐镇,是来了我这里,当时长乐楼的小二冷决明,是先帝墨允行安插在民间的眼线,负责联络宫外这些秘院龙使,布置任务。”
辛白筠错愕地瞠目:“秘院龙使?”
九娘咽下一口唾液:“对,你娘,是上一代的秘院龙使,奉命监督你爹和容沛春,却爱上了你爹。”
辛白筠大惊失色,她竟从不知她母亲的身份,她以为她母亲只是单纯的一个沈德妃身边的女官,而后被赐婚嫁给了作为御史的父亲当姨娘,却不曾想,她娘竟然是一介秘院龙使的身份?!
她竟丝毫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来,她已经知道了沈丞相是负责秘院龙使的考核与审校,那出身沈府的莲姨娘,似乎也不那般神秘了,只是如今才知道这件事,辛白筠到底难免咂舌。
九娘又道:“先帝信不过你爹,却不想杀他,毕竟梁家军当时在弩山求援不成,你爹他……”
他逃不开干系,因为辛白筠知道,父亲曾经说过,有过一时的糊涂和对君权的恐惧,所以害了一部分的好人。
此后有愧于心,夜夜梦魇,这也是辛白筠曾经想对虞司默隐瞒的秘密,却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
辛白筠心中有愧,心里头难受的顿生一股压抑之感。
九娘才又道:“冷决明说的也不是吃烧鸡,我猜他大概是发布任务给你娘的时候被我发觉异样了,所以我上前问的时候,冷决明胡诌了一句吃烧鸡,你娘随口附和着,本身这件事应该和烧鸡没什么干系。冷决明和你娘说的,应该是,除绍忆。”
辛白筠偏头道:“绍忆?”
九娘颔首:“绍忆,是墨司彦生母容淑妃的闺名,叫容绍忆,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是后来殿下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