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司默轻笑一声,回想起从共逃追杀劫难、长乐楼火灾,到悦容斋建成、假夫妻示人,再到祈隆庙起事、宛城躲避官兵,后来是凌暮雨入府、他和辛白筠互诉衷肠,借着微醺的酒意在雨夜拥吻……
还有后来的秣陵商会建成,暗卫妆娘和马车车夫的部署,以及两人分头行动却目的始终如一的同心同德……
这一切都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一般。
虞司默说起辛白筠的大义凛然来,也是振振有词:
“姑姑,阿筠为了保住阿茹和九娘背后的暗卫势力不被墨司彦发觉,甘愿身陷囹圄;阿筠为了阻止澹台远的兵器进入秣陵,孤身前往汝川与狡猾奸诈的孤陵人斗点茶、收服凌氏世家;阿筠还为了救九娘前往长乐楼暴露身份,如今宁愿以死相逼我前往江都主持大局……”
微微一顿,却有些因唾液卡在喉咙里,哽咽住了。
喉结再勉力滚动一下,虞司默突然口里泛酸,心里发苦,眼神噙着泪,语气却坚定:“阿筠为了我,还有我们的人,牺牲了太多,我不想让她在最后一刻觉得,我们抛弃了她。”
虞司默的这句话,让英兰姑姑呆愣住了——不想让她在最后一刻觉得,我们抛弃了她。
好严重的一句话。
“夫人在等我们。”英兰姑姑也是泪雾氤氲在眼中,反手抓住了虞司默的手臂,她咬着牙,一样激动地说:“她相信我们一定会凯旋着回去救她,她会相信我们的。”
“她是虞夫人。”虞司默鼻息有些颤巍巍的,“她早已不是辛白筠,辛玲珑,或是什么其他的了。”
这句是实话,他早已不希望辛白筠以沈盼夏的身份活着了,他甚至想着,他要恢复她辛二小姐的身份,立她做他光明正大的皇后了——虽然在辛白筠的眼里,可能她还是更想以沈太后的身份先安定好江山。
但他还是会因为她总作出和计划不符的幻想。
因为有一件事埋在他心底很久,久到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
那便是他和辛白筠并非是在御史府才相识。
而是早已相识于微时。
她的骑射,都是少年的他教授的。
只是辛白筠想不起来了,她自己似乎也有什么秘密,以至于她不知道她那样精湛的骑射是什么人教授的。
她用他教授的骑射,驾驭了麒麟紫骝马,也射出了求援的九支鸣镝箭……
他的思绪也仅仅只能止于此了。
南棠听了虞司默那真情流露的一句话,也是心里一酸,却盈然的感动:“您说得对,她是虞夫人,她这个身份,比辛二小姐还要有用——所以长宁郡主不会杀她的,长宁郡主拿住了夫人,也不敢怎么样的。”
“南棠说的是。再说了,赫连氏族人已经被劫走过一次了,这次在长宁郡主手中,不能劫狱,而且大概率你也劫不出来人了。”英兰姑姑也开始劝说他,“殿下,你只有手掌大权,你才能跟长宁郡主谈条件。”
虞司默在缄默中踌躇了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方才,的确是我唐突了。”
英兰这才笑道:“殿下从前沉稳持重,怎么如今,这样孩子气了。”
“我知道阿筠会等着我回去救她。”虞司默还是心有余悸,“可是落入容恒之手……阿筠的清白一旦被玷污了,她那样刚烈的性子,必会自绝!”
“奴婢方才情急之下,忘记说了,澹台远已经杀了容恒了。”南棠这才想起来,原是有个消息她落了说:“只是,夫人落在长宁郡主手中,奴婢方才也是急的昏了头了。”
众人齐声惊诧道:“容恒死了?!”
“是,容恒死了。”南棠见众人面露喜色,才觉得这个消息对此刻动摇的军心来讲,是一记定心丸。
容恒死了,长宁郡主自知宣王与新帝必有一战,所以不会轻易拿辛白筠怎样的——这反而对虞司默而言,是一个能让他全身心投入江都决战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