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刚亮起来,容沛春从没起的这样早过。
容沛春先是到佛龛前头拈着佛珠念诵了一阵经文,又奉了香火、呈了贡品。
还到祠堂对着辛赋这个先夫的灵位好一阵祷告。
最后才换了身不起眼的农妇的衣裳,带着刘嬷嬷和几个辛府里头的小厮来到横岭山下。
衣襟里头贴着胸前的位置触手生温,是银朱给刘嬷嬷的红鸾令。
容沛春捂了捂怀中玉佩的形状,才放下心来笨拙地爬上了山,让小厮去通知了鸿跃帮的下属。
虞司默今日起的也早,寨子里头天不亮就做起了大锅饭,虞司默吃得很习惯。
虞司默舀起一勺炒米放到口中,特有的谷香和烟火的糊香交融着用牙来嚼,很有嚼劲,也很能饱腹。
虞司默感慨道:“吃惯了精米精面,如今倒觉得,还是炒米吃了香。”
炒米是从前在塞外那朝不保夕的逃亡日子里常备的干粮。
只要捡拾一些山里的薪柴,用柴火点着铁釜,往里放些耕种的稻米,过些时辰便有浓郁的炒米香就飘逸而出了,炒米常装在军伍的行囊之中,是梁家军从前行军打仗时的习惯。
这么多年,鸿跃帮的伙食,一直都是和梁家军行军打仗时别无二致。
提醒自己时刻居安思危,不可忘记行军前所受过的训示。
风驰也从大锅里头抓了一把还熟热的炒米往嘴里塞,笑嘻嘻道:“夫人的燕菜粥虽然是甜,但这炒米,终究还是代表了梁家军的行伍,殿下喜欢也是正常的。”
过了一会儿,外头有两个鸿跃帮里的小兄弟上来禀报,意气风发,神清气爽地说:“殿下,容沛春在山下叫喊,说是已经拿到了长宁郡主的红鸾令。”
脸上很得意,像是知道救赫连氏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只是虞司默听了这话,品尝炒米时的快意瞬间便没了,整张脸都僵硬下来。
“红鸾令……”
虞司默冷声在嘴里嘟囔着,然后拈下一片杏树上的绿叶,蓦地往风中一撒,讪笑着感慨道:
“呵,太祖皇帝赐下的东西,如此珍贵,世无其二,如今倒轻而易举被长宁郡主这个女儿拿来了,想来也是唏嘘,可真是枉费了太祖皇帝一份苦心,去,叫她带着红鸾令上来吧。”
两个小兄弟应声下山去传话儿了,虞司默转身对秦止戎道:“去带辛拂晓出来。”
风驰留在原地,问道:“这红鸾令是什么东西?”
“整个大宛,只有长宁郡主才有的东西。”虞司默回忆着解释道:“是太祖皇帝当时赏给长宁郡主的玉佩,上头雕刻的是飞鸾的图案,用红宝石点睛。”
“飞鸾?”风驰有些惊讶,咂舌道:“这不是只有太子妃和皇后才能用的纹样,长宁郡主一介宗室女……”
“所以才说,是盛宠。”
虞司默低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郁结难舒,若是太祖皇帝知道当初偏宠的这个小孙女能有这般大的野心,滥用和浪费了太祖皇帝的一片心意,不知会不会泉下有知的不安。
“皇族宗室何其之多,只她一个女嗣,对她可谓是格外偏疼宠爱,特赐下红鸾令,以示恩宠。”
风驰话锋一转,故意面露些喜色:“所以,拿到红鸾令,是不是意味着,咱们能到西郊的秘牢去救人了?”
“嗯。”虞司默目光一沉,对着秦止戎押着辛拂晓出来的方向看着,低语道:“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
风驰拱手:“那属下,过会儿便去回了容沛春的话,让她今晚跟咱们一起去西郊的秘牢救人。”
没等虞司默说话,秦止戎已经带着辛拂晓走到身边来:“主公,辛小姐带到了。”
虞司默侧眸看了一眼辛拂晓,虽然辛拂晓的面上还是惶恐着,双颊有微微的蜡黄,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但总归是没有苛待她,所以身子也没有太过清瘦下来。
辛拂晓这一次乖觉得很,没绑着身子也没堵着嘴,就知道自己安静的不说话了。
虞司默朝辛拂晓浅笑着说了一句:“辛小姐,一会儿您母亲便来了。”
虞司默这个并无恶意的笑,倒是让辛拂晓感到不怀好意,脊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