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安掷地有声的质问,让在场众人为之一惊。
李梁安作为秣陵县令的口碑一向甚佳,从来没人见他堂而皇之地生气过,如今他已然不悦的十分明显了。
在场众人没反应过来,倒不敢先行答话了,还是辛白筠在这僵硬的氛围中,用柔柔地曼音破开此刻的胶凝:
“妾身一介女流之辈,本不该在此妄言,然则妾身想问问在座的各位,哪位不是在前些日子农作物的收成不好时,高价从外城调买了粮食来秣陵,以求自身果腹,而未能顾及百姓安乐?”
“能吃饱肚子,百姓才愿意把钱掏给富人花,否则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惨象时有发生,人们大多都痛恨商贾们为富不仁,有了钱也不愿意往衣食无忧的人家送了。”
“何况在咱们秣陵百姓里,又有哪个是当真食无求饱,居无求安的呢?”
辛白筠的声音突然温软下来,如流水潺潺,直沁润到人心田里去,但却是以柔克刚的深刻质问。
众人慌了神儿的思绪瞬时被拉了回来。
“在下认为李大人所言甚是。”
一个药商率先识相地起身,先后向李梁安和虞司默拱手作礼,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辛白筠,笑道:
“虞夫人心思玲珑,秣陵闻名遐迩,想不到竟如此体察民情。”
“在下附议。”
“在下附议。”
“在下附议。”
诸如此类的声音陆续从席间传了出来,东一声支持,西一句响应。
虞司默得意地看向辛白筠,见她此刻春光满面,温柔的倩影里偏偏脊背挺拔坚毅,凭空生出些威风来。
方才那几句话两人配合的好,没有彩排过的词句如今竟当众信手拈来,如此默契的搭配,倒教人很难怀疑他们只是假夫妻了,两人频频生出的默契如今还有些再难割舍的感觉了。
只是众人沉湎于辛白筠即将喜提秣陵商会会长一职的时候,在层层簇拥上前头来的人群后头,蓦地传出悠悠的一声质问,只是话音落地时是带着刺儿的,压得人心里头沉重万分。
那话音是说:“那秣陵商会会长的德行人品,可重要吗?”
众人寻声看去,说话的人是华琦金院的老板金老爷,他慵懒地往后卧了卧,眼眸处几许挑衅之色。
辛白筠察觉这人不是个善茬儿,和虞司默对视了一眼。
李梁安微眯了眯眼,不知这金老板此时这话是何意,方正襟危坐地板了板身子,正色凛然道:“这自然是重要的,成了商会会长,便要大公无私地想着为所有的商人谋福祉。”
“那若是虞夫人这会长储备人的夫君虞掌柜的——私德败坏,德行有亏呢?”
金老板声音喑哑,似乎也是刻意把话说出举重若轻的感觉的,
“即便是有了财力有了田地有了粮食,可能如此?”
所谓看不见的针,扎了人最痛。
这不,轻轻的一针扎了出来,倒让李梁安没理由生气了。
虞司默想着,金老板此番是冲他而来,便积极迎战地上前一步,貌似谦卑地拱手道:
“金老板有礼了。虞某自认此生行得正、坐得端,倒不知何处有了为人所不齿的行径?”
金老板霍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手臂闲适地搭在案上,眼中骤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