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司默这顿饭吃的很慢很慢,但他不想让辛白筠发现。
辛白筠为了赶着在宛城落锁前进城和出城,是说完了这些话就忙碌地继续吃。
只是她也看到了虞司默吃东西是真的慢啊……
那一口饽饽,虞司默竟然嚼了足有十几下!
辛白筠螓首微垂,看着好似在想些什么的虞司默,一双杏核儿般的水眸就死盯着他不放:
“殿下,您最近……消化不良?”
虞司默甫一回神,不知这妮子又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什么消化不良?”
辛白筠这才反应过来,虞司默一定是为了阻止她去宛城,才费尽心思拖延时间!
于是辛白筠没好气儿地嗔怨地边吃边道:“我曾听郎中给我阿娘看病,说是消化不良的病人,才需要一口饽饽咀嚼上十几口,殿下您刚巧也是,怕不是害了什么病,需要风驰去找个郎中瞧瞧?!”
他又双叒叕被她怼了。
而且这妮子的嘴,是一次比一次要毒舌啊!
风驰在一旁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虞司默尴尬不已,赶忙咽下口中那被嚼碎的不成样子的饽饽。
“殿下挺听话。”
辛白筠见他喉结一动,忙白他一眼,又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还不忘厉声吼他:
“殿下快点吃,我怕赶不及去宛城了,宛城出了个新规矩,亥时前,城门就会关闭,再晚我可就回不来了!”
这饭,虞司默吃的真是如鲠在喉啊,又得被骂,又得被催。
虞司默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真实想法,忙把竹箸往瓷碗的边沿儿一撂:“为何一定今日要去?”
这可把辛白筠给问傻了,她都不知道该回他什么了。
这着急找沈太后沈盼夏的事儿,不是他虞司默之前最在乎的吗?
怎么人家爹沈丞相上门儿来给他送完了秘院龙使的符权,如今他倒不找了,也不急了?
这人是个什么忘恩负义的逻辑?!
辛白筠无语凝噎道:“殿下,您不担心沈太后了?我早去一刻,她或许便早一刻能脱离险境。”
虞司默不说话了。
“不吃了!”辛白筠才要站起身,却被虞司默拉住了手臂。
“……”虞司默一时又无言相对,便又道:“那你知道安嘉佑在哪里吗?安府岂是你说去就去?”
辛白筠这饭吃的也憋屈。
倒不如刚才直接骑着麒麟马一走了之,这时辰都在宛城溜达一圈儿了。
虞司默这问的明明就是废话!
“殿下暗卫耳目遍布,该不会不知道,今日是十一月初十,安嘉佑父亲早逝,每年的这个日子,他都会去宛城郊的聚陵园祭拜他父亲吧?”
辛白筠坐了下来,亦把碗筷一摔,当下立了眼睛:
“我今日不去,何时去是最好的机会?”
虞司默看着辛白筠重新坐下,怒气冲冲的模样让他心里不快,但拉住她藕臂的那只手却并未松开。
这话一出,虞司默又怔住了,连带着也愣住了。
风驰想着,这是什么诡异的晚膳饭局,两个人吃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该多留。
于是风驰很快就从潇湘居溜了,临走还带上了门,生怕旁人听见这两个祖宗吵架。
“为何一定要拦阻我去宛城?”
看着风驰离开,辛白筠此刻已经没了耐性,突然逼视着虞司默那一双幽邃得深不见底的墨瞳,朗声质问道:
“还是说,殿下你其实,根本不想找到沈太后?”
这是问到虞司默心坎儿里的话了。
她猜得对,如今的虞司默,和从前的虞司默一样,他是想找到沈盼夏的下落,但从来,没想救沈盼夏。
因为当初,沈盼夏跟他约定的,就是一场,死生不论的赌局。
在虞司默眼里,沈盼夏现在存活的意义,就仅仅是激起并持续激着沈丞相的爱女之心。
以及,加强沈丞相对新帝墨司彦的憎恨,从而导致沈丞相死心塌地地追随着他虞司默!
沈盼夏当初也是心甘情愿被虞司默利用的。
虞司默从来是一个敢于坦言利用了谁的人。
但在辛白筠面前,他竟然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她的质问,他不想她看到他懂得操控人心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