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辛白筠回过神,便被一个前方站着的姑娘热情洋溢的曼音拉回了思绪:
“夫人,您怎么亲自过来啦?”
辛白筠抬头定睛一瞧,看这说话的姑娘正笑吟吟地看着她的方向打招呼。
看着她的衣着打扮,衣襟处绣了个悦容斋所特有的纹样,加上她站在悦容斋的门口,便知道是悦容斋雇来卖胭脂的小工。
“原是悦容斋的……”辛白筠含蓄地一笑,喃喃念叨着。
辛白筠下意识以为这人在唤自己,内心还小激动了一把。
这侍女喊的却是辛白筠身后站着的人。
白高兴了,转眼间面上心里就都失落起来。
这悦容斋雇佣的女伙计仿佛是没见过她,不对,是压根儿当作没看见她,对她一点都不热情。
那一声“夫人”,喊的却是英兰。
英兰抬头,应道:“是阿梨啊,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英兰看着辛白筠在身前,还趾高气扬地随这打招呼的女伙计阿梨走进店铺去。
这英兰好像也在假装没看见她辛白筠。
辛白筠暗道:哟呵,好大的架势,好大一个下马威,在府里没完成的任务,跑到店门口给她脸色瞧了。
辛白筠也非好相与之人,刻意往前走了几步,却一脚踩到了英兰姑姑新买的绣花履上。
“哎呦!”英兰姑姑吃痛地叫了一声,愤恨地抬头喝辛白筠,“你瞎啊!”
辛白筠倒也不恼,只是刻意轻笑着微微欠了欠身:“哎哟,抱歉,抱歉,这不是英兰姑姑嘛……”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英兰姑姑气得鼻孔冒烟儿,也顾不得有无礼数了。
话音才落,这英兰姑姑就火急火燎地翘起一只被踩的脚,夺过伙计阿梨手里的帕子,猛擦绣花履上的脏污,口中念念有词地抱怨着辛白筠。
伙计阿梨见这阵仗也赶忙附和着蹲下身子帮英兰姑姑擦鞋。
辛白筠却言笑晏晏地半蹲下来,低声在英兰姑姑耳畔道:“新买的鞋啊,心疼吧?”
英兰姑姑气的双颊涨红,也不狼狈地擦鞋了,双脚往地上一跺,转看辛白筠道:
“玲珑姑娘这是累日在忙,人都忙傻了,心眼儿也忙坏了吧!”
“是忙,是忙……我这几天忙于对账,这双眼酸又花。”
辛白筠也不怕她辱骂,只是看着英兰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快意极了,便掩唇一笑,故作糊涂:
“因而方才眼拙,没瞧见您,毕竟您这走路的架势,我还当哪里来的今秋肥美的大螃蟹在街上横行着呢,差点儿抓回去放锅里给煮了吃了。”
这糊涂里透着精明和锋芒的样子,辛白筠是最擅长了,扮猪吃虎嘛,这扮的猪还会吐针,扎死人。
说罢,辛白筠就自顾自地走进悦容斋去了,阿梨扶着英兰姑姑一并走进去,边走边骂。
英兰一壁骂,阿梨一壁劝。
辛白筠的目光却已经在逡巡打量着修葺装潢的进度了。
悦容斋新店修葺的确实不错,柜子也都是擦的纤尘不染,很多好看的胭脂也都是摆放了一半了,再摆上另一半,就可以张灯结彩地准备开张了。
明日是个黄道吉日,虞司默事先就选好了,因而无论是英兰还是伙计,都不敢影响悦容斋开门的进度。
英兰姑姑的地位,是真的高,所有的小伙计都欠身跟她打招呼:“英兰姑姑好。”
只是该说不说,这悦容斋的伙计,也是真的呆。
辛白筠都在这儿站了半天了,伙计们却对辛白筠都视若无睹的。
只有一个前胸贴着名牌儿叫“纤巧”的女伙计迎上来对辛白筠道:
“这位姑娘好,咱们这悦容斋要明天才开张呢,姑娘若是想选胭脂,还请明日再过来吧,明儿您来捧场,我送您些赠品聊表歉意。”
辛白筠看着眼前的纤巧大概不过豆蔻年华的年纪,微微凝神端详着她。
啧,这是个不错的苗子,聪慧又有眼力见儿,长得也是乖巧甜美,两个浅浅的梨涡令人如沐春风。
说的话也是比人还要好——既向客人道了歉,又通过送赠品来留住客人,确保客人明日会来。
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儿,跟她辛白筠有一拼。
不错,真不错。
辛白筠欣然浅笑道:“我不是客人,我只是今个儿来瞧瞧进度,喊我玲珑就是了。”
“哦……”纤巧微有错愕,稍稍一顿,扭头又带了笑,“那您先坐,我给您倒茶。”
英兰姑姑却叫住纤巧,又白了辛白筠一眼,转向各位伙计,居高临下道:
“都放下手里的活儿吧,过来跟玲珑姑娘打个招呼。”
哟呵,太阳打北边儿出来了,这英兰姑姑自己见她辛白筠都装瞎,还知道向伙计引荐呢?
定是没安好心。
诸伙计欠身道:“玲珑姑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