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辛白筠如今有话还不说的模样,虞司默反省着自己之前和沈丞相的对话,似乎当真有她不该听见的话,只是,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几时来的。
但是他的本意从来没有想过多的欺瞒她。
虞司默和辛白筠一边并肩行走,发现辛白筠似乎刻意跟他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虞司默脚步稍滞,忍不住问她:“白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算你这木讷的呆子有点儿良心。
辛白筠见这刻意的疏远勾起了他的惦记和反省,倒也心中自满。
她也莲足稍顿,却一副刁蛮之态,看来是不想轻易原谅他了。
“殿下何出此言?”辛白筠螓首一偏,语调听似温柔,实则嗔怪:“这背着我见我未来的爹,可给我惊喜坏了,我又岂会不高兴?”
“……”虞司默听她这带刺的话,偷偷低头窥看她眼底真实的颜色,“白筠,我无意瞒你,只是怕你多心。朝政之事,错综复杂,我是怕你心烦。”
“哦。”辛白筠也不理他,只匆匆又往前走。
虞司默看着辛白筠不住地往前走,他本上前去追,却突然被一根横出的枝桠打了头。
虞司默抬头拨开那支树杈,却觉得手指湿漉漉的,呼吸的时候,呵气成白。
“原来天已这样冷。”虞司默喃喃自语,却想到了母亲死在弩山的那个冬天。
辛白筠突然听不见身后他跟上来的声音,便也停了脚步回头看他。
见他正驻足仰头看着枝头上的薄雪,这才发现今秋中旬竟就开始飘雪了。
虞司默低头,看着辛白筠正回头望着他。
那样活泼俏丽的容貌,偏偏眉眼间还有刚毅之色,加上她这件绯红的长裳,好似跟雪一样早来的梅。
她在沈丞相面前替他和梁家军仗义慷慨陈词的声音,就在这个薄雪的夜里回**在他的耳畔。
“白筠,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了梁家军说话,愿意为了我说话。”
想着想着,虞司默突然真诚地看着她那张娇俏的桃靥,缓缓地笑了。
“白筠,梁家军蒙冤多年,你是唯一敢慷慨直言的人,我真心地感谢你。”
辛白筠看着他的神色微变,心中尤为动容,唇瓣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两下。
原来梁家军对他而言这样重要,梁家军遭遇到的背叛,令他能一蹶不振至今。
不过夜里怀旧的这氛围有些诡异和沉寂,她还是要打破这个僵局。
“所以你能不能别总骗我?”辛白筠退后走到他身边,“我以诚相待你,你半句实话也不说?”
虞司默眼中盈积的秘辛太多,目光总是蕴藏着冷冽,如今听着辛白筠问话,他苍凉的吐息中多了些温柔:
“白筠,我也有真诚待你,我从没视你作盟友,我虽与你相处时日不长,但早已视你若挚友,若生死之交,无关于我想要夺回大权之事,单单只是对你这个人。”
这种苍凉之中的温柔,辛白筠很受用,但她不能不怪:
“纶巾不是秀儿姑姑送你的,你找的人也不是男人,而是女人——是盼夏,对吗,是沈太后沈盼夏。”
她第一次拿这个名字直截了当地质问他。
虞司默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点点头,这明明就是,默认了。
辛白筠对他这种坦然反倒感觉轻松。
但她还想问:“我只在意,你为何要骗我?”
但她岂会想到虞司默在对待这个问题时,竟然面上顿生了一些羞赧之色,难为情而驽钝地回答着她:
“秀儿姑姑在我少时教我……女孩子容易想得多,让我别乱说话。”
……这?
……就这?
……真就这答案?
辛白筠深感无语。
她抬头看着虞司默,明明他是那么认真的脸在回答她的问题,她为什么看了却只想放声大笑。
她把这笑意憋在腹中,却要把自己撑死胀死了!
虞司默以为自己又哪句话说错了。
他咽了咽口水:“白筠,我和你讲话的时候,我其实总是口不择言,怕哪句话说错了,你会走。”
这借口如此拙劣,可他说的却赤诚,看来不是假话。
这么多年来,想必他身边都是风驰这等暗卫环绕,鲜与女子交谈。
那句“你会走”,竟然说的还有几分卑微和恐惧。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他的样子。
咋还有点儿可爱呢?
她以为他一直是那种足智多谋在悬崖走钢丝,和敌人斗智斗勇的人设啊。
怎么还会害羞呢?
辛白筠也脸上漫了两团红绒:“你……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