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间里面没有开灯只剩下了窗外一片昏暗的月光堪堪照亮了一点地板。
透过那微弱的一点点光芒能够看得到床边上坐着的一个黑影,就那么安静的坐着,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安静的不像是平时聒噪的不像话的人。
司寒呆呆的盯着床边上坐着的人,心口突然间像是被一双大手揪了一下一样,有一瞬间的生疼,在去回味的时候还不知道这点疼痛因何而起,又瞬间消失。
想要伸手触碰她的时候眼前的人又突然开了口。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床边上坐着的人低声喃喃着,声音低沉的像是一阵叹息一样,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消散在唇边了:“像是从刚出生开始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孤儿院了,哪里对我而言,是家,是天堂……”
“也是地狱。”苏安夏咬紧了牙,将那些话从牙缝里面挤出来:“是所有噩梦的根源。”
“苏安夏……”司寒低声喃喃着,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靠在了床头上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月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在她的身后打下了一片阴霾。
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叫声,苏安夏歪着头看着外头漆黑一片的天色。这个城市的天空白天是灰色的,晚上是浓墨的,看不到一丁点的星光。
“我叫他小木头。”
苏安夏努力的瞪大眼睛看向浓墨一样的夜空,自顾自的说着:“你知道孤儿院吗?那种被抛弃的人聚集在一起的地方。聚在一起吃饭,玩耍,洗澡,睡觉,所有人都没有家人,所有人都是一家人……”
“像电视剧里说的那样,就算是没有人要的孩子,被抛弃了的人只要大家呆在一起也要就不觉得多孤单了。”苏安夏抿了抿干裂的唇突然间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暗黑色的天空,沉默了很久。
在司寒以为她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她才低声开口,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样,带着浓重的嘶哑:“却不像电视剧里面说的那么美好……”
“孤儿院里经营不善,几次都面临倒闭,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们孤儿院里还有二三十个孩子相依为命。”像是陷入了回忆里一样,苏安夏望向了漆黑一片的夜色,低低的叹息着:“所以……后来一切都变了样子。”
“孤儿院的院长开始变了,也许他一直都是那样只不过我们一直没发现而已。”苏安夏呆呆的开口:“孤儿院的孩子开始分成了两部分,身体健康的,和身体有残疾的。”
“他们开始去寻找那些膝下无子的老夫妇,和那些生不了孩子的小夫妻,上门去……”苏安夏顿了顿,艰难的开口:“推销商品。”
“我们这些孩子就是他们的手中的商品,那些可爱的没有残疾没有生病的孩子高价卖给他们,根本不去管他们到底拿那些孩子做什么?管他是好端端的养着还是做什么实验都好,只要收了钱他们什么也不问了,接下来被卖出的孩子是生是死就各求多福了。”
司寒皱了皱眉头,坐在床边上转过头盯着她,好看的眼睛里藏着些心疼。
苏安夏眨了眨眼睛,眸子里是一片空洞,什么也感受不到,那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能够在那嘶哑的声音里面寻找到一丝浓重的疲惫。
“那些身体不好的绝对不会有人领养的孩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之所以还没有被抛弃,只是因为他们还有一点点的价值,他们的器官。”
苏安夏在心口处比划着,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司寒,低声解释着:“你知道心脏啊,肾脏啊,之类的那些器官能够卖钱吗?而且很贵哦!一个孩子身上有心脏,肾脏,眼角膜,肝……那么多的东西。”
价格那么高,比起领养那种麻烦的事情,还是这个更轻松吧,不过是背负着些自责而已,在那一大笔一大笔的红色钞票下,那些不安和愧疚能算的上什么?
被人丢弃的那些孩子要么因为养不起,不然的话就是因为身体某个部位有疾病,怎么也治不好的那种。反正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还不如用身体给养大他们的孤儿院做些贡献。
话说了一半,苏安夏又停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腰快要躬成了一个虾米就那么伏在了床边上,不发出一点点的声息。
司寒垂眼看着身边的人,心口有一丝丝的疼痛,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了半天才准备伸手拍一拍她的肩膀,手指伸到了半空快要触到了她的背脊的时候却又猛地停在了半空。
那时候的苏安夏才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在才刚刚有了记忆的时候,对一切都觉得新奇的时候。
每隔一个月就有人领养一个孩子,而且是平时病怏怏的或者是不听话的那些孩子,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让人觉得可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