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烈小心翼翼的进去,刚一进去就呛得只想咳嗽。他还必须忍住,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他双手各撑在身体两侧的黑色石壁上,一点点的往下滑。快到底下的时候,他轻轻落地,却还是激起了烟尘。壁炉幸好是熄灭的,否则他就是跳入火海里了。想到这儿,他不由有些后怕,之前要爬烟囱时,他竟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从壁炉里走出来,忽然间,他愣住了。壁炉前的一张摇椅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女人,她身上盖着一条毯子,纤细的脖颈勾勒在空气里;月光下,她的皮肤泛着一层大理石般的光泽。
安得烈不敢动弹半分,生怕惊醒了她。
他缓缓抬起一只脚,然后是另一只。走到她身边时,他无意间看到了她熟睡的脸庞。天那!他差点叫出了声,这个女人,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像乌利娜。如果不是在敌营发现的她,安得烈真以为她就是乌利娜本人。
他必须专心,他告诉自己。但关于乌利娜的回忆已经牢牢的抓住了他此刻的心脏。他的呼吸声加重了。他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的弯月,周遭的雾气像是要涌进屋子缠绕住他。
他稳定好情绪后,才静静地打开门,来到走道上。他记得那扇被灯光映得昏黄的窗户所在的房间。就在左边走道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守卫都驻扎在房外,房内却没有卫兵。这让安得烈很快站在了目标房间的门外。
他将耳朵附在门上,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悠扬的古典乐曲传来,原来之前看到的那个不停走动的男人身影是在随音乐而舞动。他看过目标的档案,虽然他是当地敌军首领,手下一帮子蛮人,但唯他独雅。可谁会想到就是他这样的一个人,竟下令绞杀过一百位军人。
房间内,那位高大的军人着笔挺的西装在练习舞步。他沉浸在老式唱片机的乐声中。却没发现一个陌生人开门走了进来。当安得烈用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时,他的舞步戛然而止。
安得烈看不出他在害怕,更加谨慎的握着匕首。
他抬起双手,身子直挺,就像脖子前的匕首不会杀了他一样镇静。
“请允许我关掉唱片机。”
“转过身来!”安得烈发出低吼声。
他缓缓回身,看着眼前的安得烈。四目对视,他淡然一笑。“你是来杀我的,现在我在你手上了。答应我的两个遗愿好吗?请放心,我明白你会答应什么不答应什么。”
安得烈想想,怕他耍花招,紧紧手上的匕首,指着他说:“你没有提条件的权利。”
“这不是条件,是遗愿。”他还是笑着,就像临死时的英雄安静的望着这个世界。该死的!他根本不是英雄,他是一个军阀。想起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安得烈就只想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拜托了。”他说。
“说吧。”安得烈时刻提防着他耍手段。
“第一,我要在死前擦拭好唱片。既然你杀了我,这里没了指挥官,必定会被你们夺下。我希望战后,你们不要碰坏了唱片机,将它送给一个热爱古典音乐的人吧。”这个指挥官说。“你答应吗?”
“这个,可以。”安得烈应声。
“第二,房间里的女人,我希望你杀了我之后,不要惊醒她。而且我还希望你好好保护她。我向你保证,她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坏事。她是一个好人。她的家在英国,送她回去吧。路上多跟她说一些我的事迹,我相信她会很快忘记这里的。”他笑得悲凉,望着安得烈说道。“你能做到吗?”
“当然,我会保护好她的安全。”安得烈说。
敌军指挥官点点头,细心的擦拭好唱片后,又俯身吻了吻唱片机,之后坦然走过来。他正视着安得烈说:“谢谢。现在,你可以做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