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词都用上去了,慕玄浅笑,这便是他们最美好的祝愿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那一夜,他们纵情山水,浮华淡尽
这一年的冬,来的比往年都早!无端添了几分寒冷,连那往年难见的雪竟也洋洋洒洒起来,伏离在的日子越来越少,公主的脾气也越来越差
青铜玉器,瓷瓶珠钗扔了一地,碎了满屋,屋内打扫的丫鬟在地啜泣,伏离前脚踏进来,一个花瓶便砸在跟前
自孩子没了以后,公主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府内丫鬟小厮无一不是敬而远之,尽量都是避让,私下都在议论公主是否得了癫痫之症
府内与她亲近的除了翠儿,便是伏离不久前从靖州寻回的奶娘
“你先下去吧!”伏离挥手示意地上颤抖的小丫鬟
“谢王爷,谢王爷”
奶娘和翠儿同时服身,他抬首示意免礼:“御医今日来过没?药膳用了吗?”
奶娘摇摇头:“药膳被打翻了,已经在炉上重新热了,御医被公主赶了出去没有再进来过”
他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恍若神祗一般的站在那里,居高临下,毫无表情的看着跌坐地上,散发如鬼的离倾洛,他知她如此他也是有责任的
那日,她坐于前厅,深泪控诉慕玄蛇蝎心肠,谋害腹中胎儿,又指他欺上瞒下,私放要犯
她说你这样处事不公,就是帮凶,必定天理难容!
他只是皱皱眉,他什么都不说不表示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胡说八道
她放肆的大笑,直到哭出了声:“我会诅咒她,诅咒她生生世世不尽人意,真想她去陪我的孩子”
他淡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眼角冰冷,转身就走。
“不许走,听不下去了吗?她害的是你的孩子,你坐视不理,竟然还要放任她离去,你夜里听不见孩子哭着来寻你,说你不与他报仇吗?”
“恶慧愚痴人”这一句便是他能给出的最好答案!
她的神情从愤怒到茫然,再到惊讶然后悔恨略带一些不知名的情愫,在脸上淋漓尽致的书写,她跨出大门,从身后紧紧抱着他:“不要走,不要走”
“人心散乱有二:一是昏沉,一是浮动。何况你两者皆有,你还是在家多多修身养性吧!丧子之痛,我不比你少,但是有些事你我心中皆是有数的”
(昏沉即糊里糊涂,空度时日,懈怠懒惰,不思进取。浮动即心念不定,见异思迁,沉浮动**,无法安静)
他之所以不戳破,是不愿意揭她伤疤暴于众目睽睽之下,也算保留她作为公主的最后尊严。
从那日至今日,他没有再来过这里!整整一个月!
风从屋外四面八方的扑了进来,吹得帘幔狂舞不已,室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把视线从满地的碎片移到她的脸上:“我不知,你竟到了如此地步”
她忽然就哭了起来,没有形象,没有预兆,没有身份的哭了起来,她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来人,给公主梳妆”他的指腹划过她的眼角,然后抬起她的下巴:“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这样很失礼”
她抬首,惊慌错愕的看着他,而他的脸上除了一圈淡笑,并无其他!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禅音淼淼,水深潺潺,佛古寺后苦竹斋前的一汪泉水终年无冰,生机盎然;清韵悠悠,茗香袅袅,佛古寺自建成以来,香火不断,苍阅流年
清远把原先准备好的茶水斟入杯中:“公主尝尝这茶如何”
“亦苦亦甜,须得细细品味才觉齿间留香,倒是尚好的茶叶”她莞尔,此茶叶自然和宫中进贡的茶叶不同,却格外的清香和独特
“公主虽嘴角留笑,眼角却无笑,该是心中有事,老衲不知详尽,但亦有耳闻,逝者已矣,生者当生”
“倾洛自然明白,只是心中仍旧苦闷,不能释怀”
“不能释怀,是因为不愿释怀,而并非不能。一切不过都是强求二字,公主再品尝下这茶如何?”
离倾洛蹙眉,不想这放了一会儿的清茶竟是如此涩口:“大师,这茶已非刚才,入口苦涩,难以下咽”
清远点点头,并把壶内的茶悉数全部倒了:“既然不好,就需丢掉,公主若不嫌弃,便常来这苦竹斋,品茗亦或敲鱼,皆是净心,净心是远离痛苦最好的方式。”
净化自己完全在于自己,别人无法代替,只要自己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便足矣
清远大师说,人的爱恨嗔痴,喜怒哀乐皆是源于我们的六种感官,若能守护六种感官,不让欲望去影响我们的心,心不造作行为,痛苦便无从升起
他告诉她,所谓看开人生,决不是悲观,而是积极乐观;不是看破,而是看透;并非什么都不做,而是及时去做;也不是抱怨什么都没有,而是什么都知足,这样才能常乐,才能不苦于自己
一叶花颜瘦,一夕萧瑟秋。他和她离开的时候,云破出新月,不知几番滋味,不下眉头,不上心头
几度西窗恨新月,看尽浮生任我愁,清远收拾掉桌上的茶水,无奈摇头,奈何身在帝王家,可叹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