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高掌,玉树银枝,夜色浓墨,后半夜起了风,刮着叫人睡不安稳!
本就眠浅,如今更是难以入睡,翻来覆去的索性起了身。
雕花案上的七弦琴搁置的有些久了,慕玄点了一盏灯,和衣坐下,刚抚上琴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不自觉拨弦的力道陡然加重
这是第二次发作了,距离上次还没有一月……
慕玄皱眉,自己反正孑然一身,只是若这样死去,怕也是不甘心,她唤醒了外屋照顾她的婢女。
不多久步绝尘就匆匆赶了过来,替她诊脉,也是愁眉不展,毒性固然得到了控制,但是残留的毒素却是久积了下来,只能施针暂且压过一阵。
前段时间也是派人四处寻访卞机上人,如今想来也只有师父能解此之毒。
寻了大半月也是无果,想必又去云游天下了!看着慕玄渐渐入睡,步绝尘才起身离开。
回了屋也是再也不能入睡的,便借着灯取了医书
桌上的烛台下压着一张白纸!伸手,取过打开,洋洋洒洒的写了几位药草,独有一味倒是不多见,只是曾在医书上见过,记载甚少,却是听师父提起过,当年师父用这药救过一位身负重伤的年轻男子。
此药长在极北之地的荒漠之上,少见,曾经那里的王国使者倒是进贡过,如今此味药怕是只有北国才有,而且此药甚奇,却也是毒药。
以毒攻毒!这该是师父留下来的!
他想,既是有法可医,便不管怎么样也是要试一试的。
斗转星移,转瞬夏更深了,池子里的荷花都开遍了。
六月初六,帝都的大日子,东离国君六十大寿,与民同乐。
帝都官员不论大小皆可朝拜,那一日,宫门进出的马车络绎不绝。
帝在嘉和殿设宴群臣,步绝尘携着慕玄在右手第一的位置,与伏离对面而坐。
宴席开始时,满朝三呼万岁,由皇帝举杯邀群臣共饮
酒至正酣,席已入半。座上的帝王也不似前几年意气风发,有些龙钟老态,似乎酒也微醉。
坐下群臣也是酒足饭饱,一曲刚毕,接着又是一曲歌舞。
慕玄看着也没什么新意,便也有些心不在焉
步绝尘低首,在她耳根轻言了几句。
原来他也是无心再看,只是身份摆在这里,定是不能中途退场的!
即使这么细小的一个动作,有心人却不在少数。榻上的帝王眯着眸子,对面的伏离却是视而不见,自顾着给娇妻添菜;台上的太子却是轻蔑的看了一眼,嗤之以鼻!
慕玄冲他一笑,点点头,随提衣从偏殿退了出去。
东离的皇宫也极尽奢华,若北赤皇宫显得草原上的磅礴大气,那么东离的宫殿偏是秀气,另外一种别出心裁的美……果然外面的空气是清爽的,呆在殿上着实太闷,何况殿上的君主还是自己不待见的。
皇宫果然不似别家的院子,要认清还真是不容易,反正和自己无关的她向来都是敬而远之,遂找了一方池子边坐了会儿
池内莲花开的正盛,侧耳,身后传来的脚步之声越走越近
“慕小姐真是好雅兴,无心看的殿上的歌舞,却是来了这里欣赏这一池妖艳的莲花?”离青桓挥动着四爪蟠龙的太子袍,示意跟在身后的一干人等退下。
没有急着回头,池上清风徐徐,夹着莲子的清香,吹乱了耳鬓的发丝。
慕玄用手向后拢去,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菡萏自然是美,比起殿上的莺莺燕燕,倒是更让人舒服些。”
离青桓上前一把拽过慕玄的右手,眼里的阴鸷和贪婪似是要将她整个生吞活剥了一般。
“没有人可以见到我不跪,就连北国的公主见了我都要行礼!你算什么?”
北国公主!那个战败了被送来东离和亲的北国合煦公主,她不过是政治上被利用的可怜人儿。
“慕玄自是算不上什么。可是,在我眼里,你也不算什么”
许是没想到,当初那个忍气吞声的将军府小姐如今全然没有把他当回事,男人最受不了的便是被一个弱女子鄙视
可是他错了!慕玄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弱小女子,她只是还不够强大!
“你!”离青桓阴鸷的眼里顿时冒出三分火花,那套着玉扳指的手狠狠的捏起她的下巴,“你对本太子不敬,我完全可以将你家满门抄斩!”
慕玄突然就笑了,恍若崖壁上最妖艳的花,美艳,刚毅:“将军府如今就我一人,太子莫不是忘了,这样的话你很早之前就说过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