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心道,你闲来走一走,就翻了我的院墙?也实在不知李纯是一只会翻墙的皇上。将自己手上的东西捧着递到李纯跟前:“是龙涎香。我每天捣一捣,每天加一点茉莉花,天数多了,比烧制的香料醇厚些。”
龙涎是鲸鱼体内产的一小点东西,专供帝王。皇上低头闻了闻她手里的臼,不禁有些不可置信的惊喜,道:“竟是要费这么多精力的,还以为音音从来懒得给我花心思呢。”脑子里其实还对从前的荷包有芥蒂,果然那时自己是不受重视的,如今才好了。当然,身为一个情商是正数的人,从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如今眼前的这捧东西是人家花好几个月每天一点一点捣出来的,你还挑个什么劲?
宝音道:“皇上待妾情深意重,妾不知如何报答。”
李纯呵呵笑道:“如果你不会感到苦恼或恐惧,那就是最好的了。”
赵宝音沉默不语。若说不动心那是假话,圆房的那一天,她瞧着身边的男子身形高大,对她还算体贴,心里就将这辈子交给他了。
若是李纯是个寻常的大户、官员之类,娶了她做正室,将她当做心上人——她定会全心全意待他,一辈子恩恩爱爱。
可宫中不比别处,她现在真的很苦恼,也很恐惧。
“明儿若是天气好,我带你出去玩。”李纯两只手捏住她的鼻子:“我现在得走了。”
赵宝音就眼睁睁看着李纯从高墙上一跃而起,动作倒很潇洒,美中不足是此人身形偏胖,跃起空中的样子可不似那飘逸的大侠,整个一硕大的肉饼。
第二日依旧下雨,不过这种地方,艳阳天不算好天气,下雨天才算。宝音晨起时还记着皇帝的话,天不亮就爬起来就梳洗,却是等到下午才有人来传话道皇帝点了她出巡。
进宫后第一次出来玩,宝音有点忐忑。皇帝微服,刺杀是头等威胁,和他走一块的宫妃就有丢命的危险,而且还有被拖走受辱的危险。宝音一路上都紧紧抓着宫女橘子的手。
众人兜兜转转,一会儿去了靠近河边的宝瓶胡同。下头流水清澈,渔船穿梭,岸边一群露着小腿的妇人在浆洗衣物。李纯不知怎地提起兴趣,笑道:“江南画舫在京城难见到。咱们坐船去对岸的一品阁用午膳吧?”
淑妃附和道:“是不一样,宫里荷塘里的船画工精致,样式却俗了。”随行的湖广总督张大人道:“二爷略等等,属下让人去挑个船夫。”
宝音觉着淑妃大概知道皇上今日出行的目的。皇上出来不是为了玩的,每一天都会有正事。一会儿张大人的人回来了,竟是带了个女人,道:“她就是这儿口碑好的船娘。”
淑妃打眼看这女人皮肤像黑红的枣子,还未在意,再打量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人群后的赵宝音也觑着眼睛看,只见是个年纪不满二十的村姑,身上散发着民间年轻女孩勃发的活力,一双杏核眼睛大而纯净。那是和宫中贵妇截然不同的美。
突然想起张大人是太后娘娘的本家侄子。
太后娘娘曾举荐过几位京城的闰秀,想替皇上纳入宫中,都被皇上推托了。
此时的淑妃并没有去看张大人,也不曾出言反驳。她作出了一个动作——挽着皇上的手一起上船。
赵宝音暗暗撇嘴,想淑妃才刚因着太后受了挂落,好歹算份人情吧?太后却翻脸不认人,明知她在意皇上、在意南巡的机会,还给她来了这一出。
大家就这么着都上船了。船娘上来的时候,弯腰把裤子挽到了膝盖,露出修长健美的小腿,就像那些洗衣的女人一样。李纯对她并没有过多的注目,倒是淑妃忍不住一直看她的腿。
一路诡异地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