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是我心灵的晴雨表,这是我班男生总结出来的经验,只要我一不高兴地皱着眉头,准会有人拍拍我的肩膀,阴阳怪气地说:“嗬,是不是你的同桌又找你碴了。”其实高二有段时间叶子和我都不再是同桌了,可是她曾是我的同桌谁都不会忘记,后来班上只要有一对男女同学必须同桌,肯定就是我和叶子,同学们和老师好象都是不言而喻且墨守成规了。
黑羊偷偷地不怀好意地向我透露,叶子愿意和我同桌的原因是因为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负我,欺负人的感觉就是爽得不行。死黑羊,总算有点良心,还知道不把叶子所说的话公布于众,要不,我的脸面还不丢尽了。我说,“鸟,她奶奶的,她肆无忌惮地欺负我,我是忍着不死啊,要不她惨了。”
“为啥?”黑羊睁着她黑黑的大眼睛,惊讶地盯着我的眼睛,不屑一顾地咧开嘴笑了,当时我差点脱口而出:“叶子给你起的绰号真是绝呀,你除了牙齿是白的。”可是我不敢,我的小辫子可是被她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呢。
“这都不知道,你可没有你平时吹牛的那么聪明呵,还智者?你想想,她那么厉害,往后谁敢娶她。”说完,我满不在乎地吹着口哨走了,活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任凭她在后面跺脚嘟哝着骂我。我就知道黑羊不会把我说的话告诉叶子,因为她知道,叶子修理我通常是不遗余力,如果叶子知道了我说的这句话,我被叶子整死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知道了这一点,黑羊就是不想成为我任意调侃的对象都难。也许我也和叶子有同样的心态,每个人都会不同程度地欺负对自己好的人,对黑羊,我也是犯了和叶子一样的错误:总是在事后一边沾沾自喜,一边却又后悔莫及。
所以我班的男生总要说和我是同学是背时倒霉透顶,你想想看:理科班女生本来就少,你一人都占了好几个,叫我辈怎么活呀,打单身那叫人过的日子么。
我当时就把茶喷到了对面男生的脸上,一半是笑,一半是斥责。随后他们就一个报喜欢我的女生的名字,一个计数,黑羊当然也在其中。这些龟儿子哪里知道,我和黑羊只是兄妹,我们都是独生子女且在同一个山村旮旯里长大,彼此之间比其它同学亲近也属正常。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对叶子说:我是不是长大了,我想快快长大。她听着我的话,一愣,随即笑弯了腰。
大人们看到我们,总是羡慕我们年少无忧,殊不知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他们这样过来的时候,未必都是快乐幸福的。但他们忘记了年少时的种种不幸和烦恼,总要说:孩子真是幸福。因为人类的记忆,总是会怀想过去,更何况是少不更事的有着美丽容颜和浪漫情怀的过去。
月光如水,悄悄地爬进教室的窗口,轻抚着我忧郁的却有着淡淡笑容的面庞。
如果以后我看到这些日记,会不会感到好笑。也许在成长的过程中,我这样的烦恼根本就不为烦恼,比如我是一个独生子,我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比如我的爸爸妈妈好象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言语中流露出怕我和叶子恋爱,只是因为她的成绩不如我的成绩;比如叶子的成绩好象在逐渐下滑,将来能不能和我在同一大学念书都似乎成了问题。叶子好象最近不是很高兴,她在为她大姐的婚事和她妈妈的身体发愁,可是我又不能劝解她,她这个人,什么苦水都不向任何人倾倒,终有一天会被苦水淹没。
我开始渴望成长,我想我如果长大了,我就可以分担她的忧愁了,于是我学会了抽烟。
开始我抽烟是因为想学大人的样子,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一个大人。我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烟顺着气管到我的肺叶,让我一阵猛咳。我不由自主地弯了腰,好不容易等阵咳过去,却把脸涨得通红。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嘴唇,皮肤不白也不黑,一绺黑发遮住了我半个额头,如果微微蹙着眉头,还真有点象个大人了。我满意地笑了笑,把烟缓缓地放在嘴唇边,又猛吸一口,这次,我没有咳嗽了。我把袅袅的淡淡的烟吸入肺叶,只的一小部分烟从我的鼻孔里飘出来,在我忧伤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你居然抽烟,看我不整死你。”叶子知道后,咬牙切齿地说。
“我的姑奶奶,又与你什么相干喽。”我嘻皮笑脸地。她最近因为心烦,对我的态度很恶劣,她还想整我,我一成心不让她整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相反,我还想整一下她。
“气味,我闻到了。”她瞪我一眼,“好样不学,坏样倒是一样都不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