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语文老师是我们的校长，中等个子，黑黑的脸，浓眉，有点花白的头发很不服气地竖立着，脸上有很深很深的法令纹。法令纹应该是因为他经常严肃地紧紧地抿着嘴唇所至，我们都不知道，他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一走进来，教室里就立刻鸦雀无声，仿佛我们一下子就成为了木偶，偶尔有人动一下都象是在上演木偶戏，动作僵硬表情木讷，一点都不比木偶活泼。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和叶子照样生龙活虎，只是他说话带点外地口音，这就让我们被动了，我和叶子都觉得他“B”“D”不分。一次考试试卷对答案，叶子就举手了，她说：“老师，我听不清你说的是B还是D。”但他不理睬她，她只好问我，我也不清楚，就在校长的眼皮底下“眉来眼去”了。

“我看那个女同学是没心事上课了。”校长说，目光怪怪地看着我们，他的目光里有着我们都能懂得的含义，那就是为什么只有你们是男女同桌？

我以为叶子会反驳，没想到她居然选择了沉默。

第二天，叶子买了一双运动鞋，是那种嫩黄色的鞋面，鞋面上有黑色的镶边，很好看。黑羊就坐我的座位上，起哄要叶子试穿给她看。叶子拗不过，穿上一只，说：“可以了吧。”黑羊不肯，一定要她穿一双，她嘟哝着不耐烦，“你真是我的天魔星。”可是第二只怎么也穿不进去。黑羊眼尖，哈哈大笑起来，怪叫声声：“天哪，你真是天才，只有你才这么可爱，亲爱的，你怎么买了两只右脚穿的鞋子？”全班暴笑起来，恰好这时上课铃响了，可同学们的暴笑声涵盖了铃声，到校长进来我们都不知道，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语文老师暴跳如雷，“肇事者是谁，站起来！”

叶子歪歪扭扭地站起来，一脸的不服气。

“说，什么事。”

“我买鞋买了两只右脚，他们自己要笑呢，怪我哦？”她满脸委曲和无辜。

校长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了几十个字，那些字和后来他讲的课其实都不沾边。然后他转过身，很平常地示意叶子坐下来，我们分明看到了他眼睛里浅浅的笑意。

第二天放学吃过饭后，叶子悄悄对我说：“林杉，我们去我买鞋的店里去换一下鞋子吧。”

“你自己去呀，一有好事你就不忘记捎带上我？”我有意想她求我。

“不去是吧，不去拉倒，我还懒得要你去。”

“本来就是嘛，小事一桩，我去岂不是大材小用。”

“是呀，你这尊神我哪里请得动。算了，我去了。”她气呼呼地拿着那两只“右脚”走了，我紧跟她身后，原来她的通行证丢了，不能出去，只能爬墙。她回头看着我，笑了，“帮我爬墙吧，呆会用力顶一下我的脚把我顶上去，成不？”

“什么成不成呀，我的姑奶奶，别说顶你的一只脚，就是顶一座山，或者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决不含糊呀。”

她瞪我一眼，不想太得罪我，尽管她已经出来了，因为她进去还是要我帮忙，这点她很清楚。

等到我们到了那个小小的鞋店，对坐在门边悠闲地晒着太阳磕着瓜子的老奶奶说明来意，那个老奶奶腾身而起，差点要拥抱我们了，她一人劲地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姑娘，幸亏你来了呀，我还没发现呢。你用买一双鞋的钱买了我两双鞋，你不来，我会亏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