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将视线转到廷芳阁那里,只见屋内烛光摇曳,那紫红的鸳鸯暖帐中一派春意盎然。今夜正是袁美婷的陪嫁丫鬟春泥值夜,这冰天雪地的春泥不禁为自己没能穿厚实点感到有点懊恼,可是她脸上却又出现一丝羞怯的笑容,今天她特意减了见衣服,比起旁人更显得体态轻盈,这让老爷多看了她几眼,想到此处,春泥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剧烈的跳动起来。
可就算在得意,春泥此刻毕竟是站在寒风中,这南方的天不比北方,湿冷的空气吹上来就像是数十把刀子直往心口里扎一样,此刻她早已冻得手脚都僵了,她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屋子希望多少能抵挡掉一些冷风,可是刚一靠近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瓷器碎掉的声音,接着便是元冬阳急吼吼的跑了出来,打开门见愣在门口的春泥,道:“快,快叫大夫。”
春泥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虽然一头雾水但是见到老爷这般着急心里也有些害怕,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里屋,只见姨娘的手垂在床外,似是很无力的样子,春泥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撒开脚丫子就去请大夫。
像元氏这样的世家大户,家中定然是养着专门的大夫以便及时给家人诊治的,没一会春泥就将之前给元浮生诊治的周大夫一起带了回来,周大夫路上已经听了春泥的描述心里多少有了些谱,见元冬阳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焦急的等着,心顿时一沉,希望不是如此才好。
一见周大夫进来,元冬阳恨不得跑过去拽他直接往屋里走,可这万万使不得,不说此举颇为失礼,单单这周大夫年岁已长这般折腾免不了要受些罪,到时候要是他也倒下,这半夜里哪里还找得到大夫过来。
见元冬阳着急,周大夫也不含糊,急急忙忙就进去了,此刻屋内早已被人收拾妥当,床前挡着一架华丽的屏风,周大夫按照以往惯例从他随身带着的药箱里拿出一圈丝线,只见他将一头递给一个丫鬟,慢慢将线拉长至屏风外,待那丫鬟将线系在婷姨娘手腕后,方才捏着线的一端开始整治。
站在一旁的元冬阳见周大夫的眉头越蹙越紧,心里焦急可又知此时不宜打扰大夫诊治,于是也跟着蹙起了眉头,待周大夫诊完,元冬阳方才道:“周大夫,如何?要紧么?”
只见周大夫看着元冬阳一脸的疑惑,难道是误诊了?元冬阳也奇怪这周大夫的眼神怎么怪怪的,未待他想明白,只听周大夫道:“元老爷,我们借一步说话。”
元冬阳知这周大夫定然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和自己说,看了眼床的方向,他心中踹测难道是婷儿被诊出什么不能告知的病么?想着便将周大夫引到了无人的外屋。
周大夫看着元冬阳,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此刻正眼带焦急的看着自己,显然这个元府新纳的贵妾很得这位元老爷的喜爱,可若是喜爱何故会如此不小心呢?见元冬阳还等着自己,周大夫试探道:“元老爷,婷姨娘已有两月身孕。”
元冬阳心头一喜,可见那周大夫似还有话要说,心里便有些沉了,刚才婷儿的样子自己也看到了,莫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心底的喜悦慢慢便沉了下去。
见元冬阳似乎是不知道婷姨娘有孕这件事,周大夫这才缓缓道:“可惜方才老夫替婷姨娘诊脉之时发现脉象孱弱,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元冬阳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一想起自己已经连着失去了两个孩子,元冬阳不免有些生气,若说第一次自己的外室滑台那是个意外的话,那这一次婷儿的事情也是意外么?这意外未免也太多了。只听元冬阳道:“周大夫,可知她何故会滑胎?”
周大夫见元冬阳的确是不知,心里舒了口气,想来这位相爷也不会这般荒唐,只听他道:“刚才老夫为婷姨娘诊治之时,感觉她似乎有用了催情的药物。可老夫方才观察四周并未发现有那种药物的痕迹,想来是老夫误诊了。”
元冬阳看着周大夫,这人是他元府的专用大夫,从他父亲那辈起就给他们元府问诊,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此次既然是他说婷姨娘用了催情的药物,那就准没错了。可是婷儿为何要用这种药?想到这里,元冬阳招来一边的丫头道:“送周大夫。”说完就进屋了,屋内众人见刚出去的老爷又回来了,此刻还一脸的煞气,想着必是发生了什么,屋内的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看着眼色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元老夫人来了,元冬阳的脸瞬间就变的更黑了。刚才周大夫说婷儿屋里没有催情的药物,那药是从何而来?听婷儿的贴身丫鬟说过,今天她一整天除了去了玲儿那里,就是去了老夫人那里,而玲儿不必说,她从来就是逆来顺受的人,在老夫人那里被老夫人训了都不会还口,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那么只有老夫人了,元冬阳对自己的母亲还算了解,当年他可是亲眼见着母亲斗垮父亲的几个妾室,将父亲牢牢的攥在手心里,就连父亲最后弥留之时相见一眼三弟都被母亲三言两语的打发了。那时他还年幼自然不敢多想,如今他是越发觉得母亲当年的做法有些狠毒了。故而他觉得如今这件事情就算不是母亲做的,定然与母亲会有联系,毕竟他觉得,这元府里除了母亲便再不会有人生出这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