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清本就生的清丽，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再联想店小二说的这番话，众人虽是嘴上不说，可心底却不由对纪婉清生出几分鄙夷来。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却偏做起皮肉生意来。

原本萦绕在心头的几分同情和愤慨，顿时烟消云散了。

纪婉清狠狠地瞪了店小二一眼，心道：你敢血口喷人，你完了……

店小二不服气地挑了挑眉：你能把我怎么地，识相的，就快给爷滚开！

纪婉清垂下眼眸，转过身，落落大方地面向众人，再抬起眼眸，眼里早已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泪光。

看得在场众人心里均是一窒。

她拉起衣袖，露出两只白净却粗糙的手：

“各位小先生，您各位看看我这双手，我家住南桥村，是本分老实的农户人家，今日也是跟着我爹给镇上酒楼送菜来的。

也不知怎么就惹了这位爷不高兴，竟然血口喷人至此，我一个姑娘家，当着众人的面，莫名被扣上这等莫须有的污名，往后若是传出去，还叫我怎么活？村里人如何看待我爹娘和弟妹？”

这番话听得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羞愧之意。

是啊，人家姑娘这手，一看就是经常劳作的手，他们怎么能只听店小二的几句话，就断定一个人品性如何？

况且，姑娘家的名声是极其重要的，怎么能容忍胡编滥造呢？

店小二冷笑一声：

“大冬天的，你们家是种出什么神仙菜了，还给酒楼送菜？别以为你在这儿掉几滴眼泪，装可怜，就能蒙混过去！”

他今儿就非得把这顶污帽子扣在这女子头上！

敢跟自己对着干，他可是书肆老板的外甥！

纪婉清猛地一回头，死死地盯着店小二，脸上作出一副愤恨绝望的表情来：

“你若不相信，便去福源斋问问，就在街对面，若是我说了一句谎话，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儿！否则，你就得去大街上给我磕头道歉！你可敢？”

“麻烦各位小先生做个见证，今日这事儿若是不能洗去我的污名，我实在是无颜面对爹娘，也实在活不下去了。咱们一家都是从青州逃荒来的，没想到，躲过了蛮子的刀枪，最后却要被自己人欺辱，真是可笑、可笑啊！”

纪婉清这番话太过决绝，这下子，书肆里不管是正在看书，还是在抄书的，都赶紧撂下了手里的东西，劝慰道：

“哎呀，姑娘，何至于此呢？”

来书店的一般都是些读书人，那几个正在抄书的，也是准备考学的童生、秀才，不过家境都比较贫苦。

读书人向来就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更是极有气节的。

这下，一帮热血青年看到书店小二仗势欺人，顿时都有些坐不住了。

人家姑娘家难得是读过书的，想买些书有错吗？又不是白拿不给银子，这店小二也太过嚣张跋扈了吧？

“是啊，只是发生了些口角，莫要放在心上，咱们知道你不是那等人。”

“姑娘，你要的地方杂志，我知道在书架何处，我帮你拿来就是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莫要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店小二见状却丝毫不慌。

眼看着纪婉清在众人的簇拥下，被扶到了一旁的书案前坐下了，还有好几个书生忙不迭地给她拿书。

他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哼，真是使得好一番狐媚手段啊！

不是勾栏院儿出来的，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