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脑子里瞬间炸开了花。

就连方才怒气冲冲、愤愤不平的纪元学也呆愣住了。

娘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野种、喂不熟的狼崽子，难道大哥跟他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吗？

“老婆子！你可别气昏了头，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可不能瞎说！”

纪老爷子简直快要被这些蠢货给气晕过去了，花白的胡子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前头做了那么多功夫是为了谁呢？

马氏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她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可嘴里依旧嘟囔着：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咱们这么辛辛苦苦地把孩子养大，结果现在遇到难事儿了，孩子要把咱们做父母的抛下，那还不如当初把他丢在野地里，冻死算了！”

纪元平皱了皱眉，娘这很明显是前言不搭后语啊，忍不住半信半疑地问道：“娘，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本还有几分忐忑的马氏，突然像炸了毛的猫似的，勃然大怒：“怎么着？你在怀疑什么呢？你不是我养大的，还能是谁养大的？”

纪婉清的眼神一暗，很显然，马氏这是被人戳中痛处了。

不然，怎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呢？

纪老爷子和马氏，平日里，对自己和婉荷姐妹俩，就像是捡来的丫头一样，非打即骂，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给过。

甚至还在二伯的撺掇下，把自己卖给了地主老爷家。

可不管是对二伯家的两个孙子，还是三伯家的婉霜，却完全不一样了。

自家老爹与二伯、三伯的待遇之差，就更别提了！

家里的重活、累活、脏活，都被周氏和纪元平包圆了。

即便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了，爹娘始终也没得到过纪老爷子和马氏的一句好，反而被当作是理所应当的。

刚才纪元学被纪老爷子扇了一巴掌，马氏还知道上去护犊子。可自己老爹要分家，竟然连粮食和锅碗瓢盆都不分一点儿，有这么狠心的爹娘吗？

在府城门口，一提到银子，马氏带着纪元学扭头就跑了，压根没有想过，若是他们进不了城，后头蛮子追上来岂不是毫无活路了？

原先纪婉清心里总嘀咕，都是一个娘生的，这马老太太怎么就这么不待见自家老爹呢？

原来是因为，自家老爹根本不是纪家的亲生孩子！

所以，马氏这是说漏嘴了？

顿了顿，纪婉清还是替纪元平，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奶奶，我爹真是您亲生的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马氏身上。

纪元平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

自己小时候在大冬天里，天寒地冻的，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破袄子，就得下地干活。回来，还要帮着爹娘照顾家里的两个弟弟。

爹对自己一向是板着一副脸，可对二弟和三弟，还有小妹，却总是慈爱无比。

纪元平总是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因为自己是纪家长子，将来要撑起整个老纪家的门户，爹对自己必然是要更加严格一点的。

可那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渴望爹娘的关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