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快速的走过去,掀开盖着病人的粗布,试了试那人的鼻息,又将手指放到颈侧去试,良久收回手:“眼下活人要紧,最好还是火葬了。”
那哭声更大起来,声音中夹着撕心裂肺的咳嗽。
突然有个女人冲向火堆窝着喝药的青年男子,死命的伸手去捶打他:“都是你,是你带了坏病来,害了我们,你怎么不去死!”
“够了!”许大夫暴喝一声,冷冷地看着众人,“这病能治,刚才那人是本身身子弱,也不独因为这个。你们都提起精神来,不为自己,也为子孙后代想想吧。”
白夫人让邢妈妈送了新制好的口罩过来,交给许玉,许玉又挂在棍子上挑着给许大夫送过去。
“摘下来的也别扔了,开水煮煮还能用。”
许玉从煮着药渣的大锅里舀了滚烫的汤药放到木盆里,把自己脸上的口罩和白富的也都扔进去,换了新的口罩。
这会儿那些人离得他们远,但不得不防。
许大夫道:“每人回家拿一只桶来,分一份药渣,回去烧一锅水,用这个洗澡除秽,注意别受寒,家里有炕的可以先烧起来。”
渐渐有人止住了咳嗽:“大夫莫不是神仙,我不咳了。”
许大夫摆摆手:“回去吧,还要继续喝两日药,不要觉得自己身子好就要强不喝。”
月上中天,人们陆续都回了家,许玉画了图,星染跟白夫人做了一个露天的小帐子,中间缝出一个圆柱孔洞,用几根削好的棍子穿过去,锲在地上,可以让人在里头沐浴。
许大夫从热水中出来,白富跟白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他,把他送到马车上,塞进已经用汤婆子烘得热腾腾的被窝里。
许玉将火堆挪了个位置,拍着手道:“这火烤过的地方才暖和,跟炕头一样,我夜里就在这里睡。”
有长随呵呵笑着道:“姑娘这赶路的经验也极其丰富,连这个都知道。”
星染抱了些干草给许玉:“我陪姑娘一起在这睡。”
许玉点了点头,他们这一路,本来是打算很潇洒很闲适的赶回去的,马车准备了两辆,其中一辆是行李物品,另一辆给他们白日坐,夜晚计划着是要么借宿,要么住店,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不就要露宿野外了。
许玉让后背贴着地面,地上的热气透过干草穿过来,她们俩周围也有露天的帐子,星染小声道:“姑娘太厉害了,能想到用这个做帐子。换了我,遇到今天的事,除了六神无主就是六神无主。”
许玉笑:“经历的事多,也就有经验了,不过说实话,这可不是什么好经历,我宁愿没有这样的经验。”
星染点了点头:“我娘常说,那些一辈子都不知道世道艰难的人才是最有福气的。”
这话不假,一个人连温饱都不继,自然也没有什么精神悲春伤秋,想学黛玉葬花,首先要活在大观园里头才行。
听见外头咳嗽又起,许大夫立即睁开眼,白夫人坐在他身边,外头的灯光透了一丝进来:“才一个时辰,再睡一会儿。”
“没事,”许大夫坐起来,白夫人递了幞头给他:“不劝你了,不过外头露水重,你戴上这个。”
许大夫冲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你赶紧睡一会儿。”